莫惊春沾了一手血,正面沉如水地站在外头,见秦大夫摇头出来,便知道人已经去了。墨痕为他端来清水,他只叹了口气,自己取了过来,让墨痕去安排后事。以许夫人的心计,她未必不能够给自己谋求一条生路。只是许尚德到死都没有供出来她,反倒是激起了这位世家女子的心性,本是利益结合的两人临到头了居然还能为彼此着想,才会有她拼着性命不要给许尚德留下子嗣的事情。许夫人直到死前都不曾要求莫惊春去寻那个孩子,想必她对那个孩子早就有了安排。遇到墨痕出手,只是一个意外。但这个意外,却让她在死前都走得异常痛快。莫惊春将一手的血都洗了干净,帕子慢慢擦洗后,对卫壹说道:“你都听到了,去取了罢。”趁着还未宵禁。卫壹点点头,便自行出了别院。莫惊春的心神动荡,却是为了这两人。许尚德在为官上确实不错,如果不是事情爆发出来,当地的百姓一直以为他是个好官,对他赞不绝口。可私底下他贪墨的钱财之多,涉及到的范围之广……听说还有些来龙去脉查不干净。许夫人将这些东西交给他,倒也不是为了让他给许尚德翻案。许尚德就是个明明白白的贪官,是个烂透的恶人。她心知肚明。所以她要的是恶者一同沉沦。既然许尚德罪不容诛,那藏身在许尚德后面的千千人,万万人,又凭什么高枕无忧?!莫惊春让卫壹去,而不是墨痕,便是要将这事,传给皇帝。卫壹自然省得。这份东西不会入了莫惊春的手,而是会直接交给正始帝。【您有点傻】莫惊春:“你不是说你只是个机械的东西吗?”这精怪倒是会挑时候。尽管莫惊春不知道机械是什么意思,但是大抵也猜得出来。那如这样人性化的对话,就不该出现。【每一个系统是成长型】莫惊春:“……”行吧。他揣着手站在二月的暖风里。“哪里傻?”【这证据经由您手,再转交给陛下,意义远比卫壹转交给陛下要大】精怪的判断是纯粹理性的。莫惊春:“是又如何?”这些问题,在许夫人说话的时候,莫惊春就猜到了。实际上,他经常干这样的事情。当初从袁鹤鸣那里得知坊间的传闻,他在查出个首尾后,立刻就将这些事情说给陛下知道,后续便一直由着柳存剑负责,直到最后杀到张家抓出那么多个间隙,再有贤妃和四皇子的事情……这一路下去,柳存剑得了多少恩宠?再有,当初许尚德的任务只是让他去问,莫惊春便真的只是去问了。在得知皇帝当时就在隔壁后,莫惊春压根就没再继续查下去。官场舞弊的事情他倒是借机和正始帝说了一嘴,但也真的只是劝动了之后,莫惊春就没再顺藤摸瓜查下去,因为他知道正始帝绝对不会放过。而后就是席和方和许夫人的事情,这两人与之前之所以不尽相同,大抵是因为这是两条可以救下的人命,莫惊春才会多花心思……他可真的不愧于他的8点野心。是当真没有野心。没有野心也就算了,他还没有好奇心!这接连出的事情,莫惊春要么只是查了个开头,要么就只知道一半,就没有一件事是从头跟到尾的。莫惊春淡淡说道:“知道得少,活得久一点。”他背着手站在院外,心思有些莫名惆怅。现在正始帝确实恨不得死在他身上,什么都可以说给他知那般,可知道太多,总归是没好处。莫惊春漫不经心地说道:“古往今来,你可曾看到有人善终?”【……系统看不到】莫惊春没理,迈出这一步,尽管还没走到尽头,他已经给自己预设好了结局。许夫人这事情毕竟隐秘,墨痕很快就联系人办妥,次日就悄悄葬在了城外一处山清水秀的地方。为了避嫌,只在上面刻了“许氏之墓”,想必她也是愿意的。许夫人的事情了结后,便是张贴进士榜之事。本该是在殿前宣布的名单再度在外头贴了一回,莫惊春在经过时,隐隐总有种奇诡的感觉。夜间回到家中,席和方面有苦色来寻他,当头拜下说道:“是我连累了恩公!”席和方这一动作让莫惊春猝不及防,他忙将人搀扶起来,“这是怎么了?”席和方今日本来外出,便是为了亲眼看看自己的名次。如今这苍白的模样,却不像是中了,反而比名落孙山还要难看。席和方的嘴唇微微颤抖,被扶了起来,“您却是不知……外头现在正在传闻,这一次的科举考试试题泄露,而因着小生住在您的府上,就有狂徒无端猜测,这里头与您相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