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家聚饮,除夕夜里辞旧岁,这日日暮,便传来一阵阵拜祝声,年里除了宵禁,街上鼓乐喧天。因着要上祀祖先,建元帝想让外孙女进宫的念头在安国的劝说下打消了。郗瑶在郗大伯满脸不情愿中跟着他爹祭祖,之后便是团圆饭,郗老夫人难得挤出一脸笑,还赏了郗瑶一套宝石头面。回院后伺候主子歇下,逢春忍不住低声吐槽,“瞧这宝石一点儿也不通透,颜色也不正,老夫人不知多少好东西,就给咱们郡主这个,给芠小姐的可是一副粉晶头面,正适合女儿家带,哪像咱们这个,大红的颜色,没得老气……”“少说两句!”海棠瞪她一眼,“咱们郡主难道就缺这一套头面?老夫人既然给了收着便是,这些话若传出去,还得说咱们郡主的不是!”逢春瘪瘪嘴,“……不是在咱们院里,我也不敢说……”“让郡主听见了平白不高兴,”海棠将帘子放夏,冲她招手,小声道,“走吧,下去休息,明日还要早起呢。”逢春退出去,海棠抱了被子歇在外间的小塌上。翌日一早便起了,厨房的火一晚上没熄过,主子们起了,便送上些简单的吃食。今日要进宫看戏,皇室中人、官员及家眷皆在,看戏之后便是赐宴,以示隆宠。戏楼分两处,那边楼上圣上入座,这边张贵妃及安国才带着众家眷入座,郗瑶的位置就在安国身边。她刚随众人落座,张贵妃便笑盈盈地招手,“来,昭宁上前来,让本宫瞧瞧。”郗瑶看一眼身侧,安国微微颔首,她上前行礼,“娘娘安好!”张贵妃貌美娇艳,虽已有了栖霞公主这么大的女儿,可还是像二十多岁的女子似的面容美丽,身姿窈窕。她“哎”一声,“快起来,听栖霞说起你几回,今日一见,果然是个标志的姑娘。”郗瑶乖巧一笑,“娘娘才是雍容华贵国色天香,世间难得几回见,唯有天上仙宫来。”张贵妃一阵娇笑,“哎呦昭宁这小嘴可真甜,你才多大,便世间难得几回见了?好了不耽误大家看戏了,改日来本宫宫里,和你栖霞姨母一道玩耍。”郗瑶点头,直到回了座,也没闹清楚张贵妃叫她说这么一通是为了什么。台上戏已开场,楼里栖霞凑近张贵妃,“母妃……”张贵妃面带笑意,专心看戏,直到耳边又传来一句“母妃”,才瞥了她一眼,“坐好!不过是个小丫头,瞧着也没什么心机,与其与她闹,不如去交好她。”哪是那么容易交好的,她躲自己跟什么似的,栖霞欲分说,张贵妃示意对面的圣上,“听戏!”日暮时分,宫中灯火通明,奉天殿中已摆好御座,铺上黄麾,金吾卫二十四人伺立。又有教坊司、舞杂队候在殿外。开宴时,仪礼司奏请圣上升座,礼乐鞭炮齐响,众人俯伏行赞拜礼,圣上叫齐,众人纷纷就坐。燕朝的大宴倒是男女并坐,开始便是臣子们敬上祝酒,殿内乐曲舞曲助兴。慢慢的及至夜深,众人拎着酒杯,相互拜祝,文人们凑作一堆,作词吟诗,武将们拼酒吆喝。郗瑶也和徐宝珠裴姝媛凑在一起,三人捧着杯子说笑,看哪位文人诗做得好,哪位武将喝酒最多,又偷偷嘀咕哪位舞姬身姿最是曼妙。说着说着郗瑶手撑着下巴迷迷瞪瞪,秦王拎着酒壶从武将一堆摇摇晃晃出来,看她小脑袋一点一点,眼睛都快闭上了“幺儿幺儿,”叫了两声,郗瑶晕乎乎抬起头,秦王看她满脸通红,哈哈笑了,他捏着她身前的杯子嗅了嗅,“喝酒了?小丫头!”他指着两个小太监让照顾好那两丫头,“派人去找她俩家人。”然后将郗瑶背起,“走……舅舅带你休息去,小丫头还敢……喝酒,回头让阿姐揍你……”秦王一晚上在武将堆里灌人灌得高兴,自个儿也没少喝,这会走路都摇摇晃晃,身上还背着小郡主,殿外伺候的太监头都大了。“殿下殿下,您这是要去哪?小郡主这样不舒服,放下来吧,殿下殿下……”秦王踢他一脚,“去去去。”摸着方向大步走了,郗瑶趴在他背上,迷迷糊糊将他脖子搂紧。那小太监看他们走远,着急忙慌回去找到郗大人,好在郗大人还清醒。“什么?秦王带着郡主出去了?”“是呢,秦王殿下与小郡主似乎都喝醉了,奴才拦也拦不住,这会子进了内宫了。”郗父暗骂了一声小舅子,这家伙喝醉了还不知又要闹什么,怎么还带上幺儿了。内宫外臣不好进,他赶紧禀明圣上,圣上正和刘大人喝酒唠叨,一听这事,骂了句“小兔崽子”,招手让梁怀玉去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