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老爷看着那“秦观之”三个字,张张嘴,“……既然如此,老夫便拿了画。”说着他便要带人走。郗瑶喝道,“慢着!”王老爷转身,脸色可不像终于拿到画的高兴。“王老爷是不是忘了些事,刚也听了一段,定金是给了,现下拿了画,余款不付了?”王老爷黑着脸憋出个笑,“管家,给秦公子银子。”他身边的胖管家依言从袖子里掏出银子,秦观之看了一眼郗瑶,将银子收下。郗瑶却没让他们走,她示意护卫将之前那个瘦长汉子带出来,“正巧今日人多,也请诸位分辨分辨。”逢春接口将后院瘦长汉子故意撞人藏画的事情说了出来。“也不知王老爷认不认识这人,这人倒是王老爷呢!”“老爷救命啊,救命啊……”由他叫两声,侍卫又将他口中的布塞了回去,只剩几声呜咽。王老爷别过身不看,连连道,“定是污蔑,定是污蔑!我王家虽不是高门大户,可也不至于为了一副画使这些手段!”他死活不承认,连将那汉子送去官府也坚持说与其不过几面之缘,绝对没有派他去偷画。咬口不认倒让秦观之都有些疑惑是不是真的误会王老爷了,毕竟两人无冤无仇,他为何要害他呢?郗瑶只让人去查,根源果然在秦观之身上。“徐兄?”秦观之看着消息,惊讶道,“怎么会是他呢?他为人一向温和有礼,那日我与周兄争执,也是他讲和……”哦原来那天茶楼里那个劝人的温和男子姓徐。听说前朝有户大世家就姓徐,不知两者有没有关系。秦观之越看心里越凉,自来京城,徐兄颇为照顾,这次自己从王氏书斋搬出来,他还邀自己去徐府住,自己虽不愿去,可也领情,只当与他乃是君子之交。万万没想到他竟然如此害他,派王老爷来约画,使人偷了自己的银子,又让王老爷以骗银子为由报官。“何至于……何至于如此呢?我与他往日无怨近日无仇……”郗瑶坐在他的摊位边,撑着下巴,“谁说无仇无怨的,春闱就在眼前,你又是凤阳府颇具声名的学子。京城金科赌局知道吗?你正好排在他前头,此乃一仇。”“先前你从王氏书斋搬出来,却不知那书斋背后却是徐家人掌管,他说和你直接走人在前,搬离在后,此乃一怨。”“所以呀……有仇有怨,小心点吧秦公子。”秦观之沉默片刻,朝郗瑶行了一礼,“多谢小姐,在下知道了!”“不必不必,眼下都快春闱了,时间紧张,你怎么还有空摆摊卖画?那观音图我瞧着可是要耗费不少心力。”秦观之无奈一笑,“实属无奈,银子被偷了,慈恩寺借宿虽不收银子,可我与小仆还需吃喝,笔墨也需花费,只能卖些字画……”郗瑶有些疑惑,古代读书不易,更何况从乡试一路考上来。这些举子相对于普通百姓而言已是富足,怎么不写信回去求助,毕竟科考可是改变一生的大事。秦观之似乎猜出她的想法,“在下出身农家,家中虽有些土地,可兄弟姊妹众多,这些年读书已是耗费不少,书本尤贵,家中供养我本就不易,此次进京赶考已是家中尽力而为,这么好再写信回去?”“那若是此次未能如愿呢?”“我家公子怎么会不如愿,必是会中的!”边上的小仆辩道。逢春瞪他一眼,他缩回去不敢说话了。秦观之不在意笑笑,“万事皆有可能,若真是不中,大概会在京里找个教书先生的活,养活我们主仆二人,以待下次科考。”“京城里像这样的举子多吗?”“多!寒门举子本就不易,从读书起能接触的书自然不如高门大户全,考不上是常有的,可大家已走到京城,哪里愿意就这么放弃?别说三年便是六年九年也有人坚持。”郗瑶长叹一声气,如果说高门大户的公子出身赢在起跑线上,那寒门举子便是一步步从底层挣扎上来,最后还未必能成功。“你的书法画画都不错,与其在这儿卖,不如卖给我吧?”郗瑶翻翻他摆出来的各种书卷画卷。“不成,”秦观之摇头,“小姐于我有恩,若喜欢便只管挑,即便真要买,也请买您喜欢的就好。”“真不成?你早些回去便能多看会儿书了!”秦观之摇摇头,“其实我在这边坐一会儿就回去了,有小仆看着就好,不碍事。”郗瑶见他态度坚定,便只好作罢,回去之后却找来海棠几人,让她们几个没在秦观之跟前露过面的,平日里装作普通香客光顾,不然他那些画儿字的,也着实可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