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他找地方把装满货的三蹦子弄出来准备往供销社走时,走出去还没有二十米就被人拦下了,对方操着浓重的桂省话跟他打招呼,骆常庆通过一个关键词的节奏判断对方问的是运动服,就停下来用普通话询问:“要运动服?”“对了啵!”上回来过一趟,知道几个为数不多的方言的意思,‘了啵’似乎是‘啦’的意思,骆常庆自动翻译成‘对啦’。就是要运动服。骆常庆停下车,就地开摊。他车子一停稳,过来的人就看到了放在角落里的那一摞海城的毛巾被。那位大姐开心的吱吱直喊,拉着长音吆喝,骆常庆都没听懂她说的啥,就见呼啦围上来七八个人。人一多,说话叽哩哇啦,他完全分辨不出每个字的发音,内容推都推不出来。有那么两三个人声音最响亮,冲着他不知道说了串啥,最后连声问‘得不得?’‘得不得?’知道他是外乡来的,听不懂,最早问话的那位大姐放慢语调给他翻译:“他们说没带钱,想回去拿钱来买,让你在这等等,问你行不行!”骆常庆赶紧道:“得!得!”那几个人转身往不同的几个方向快步离开。剩下的那几个有俩在附近住的,转头扯嗓子一喊,家里的男人就带着钱出来了,要运动服,还要毛巾被。骆常庆这一等就等了半个多小时,之前合作过的那位供销社主任都听到消息赶过来了,先前离开的那几位还没回来。供销社主任拉他走,骆常庆坚定的摇摇头:“我要做一个讲信用的人!”讲信用的人买卖做的正嗨,多拿点利润有什么错?这位主任看着车上的衣服一套一套的往外递,海城的毛巾被他们早就断货了,现在看骆常庆一条条的往外卖。他一脸肉疼。但还是给骆常庆当起翻译,还帮着他招呼。等先前那几位回来,骆常庆才意犹未尽地停止售卖,做完最后围上来的这几人的买卖,冲刚来的人道:“去供销社买,去供销社……”到了供销社,衣服清点下来,还有九百多套。他本来预备的是一千套,刚才卖了点就凑不起整数了。毛巾被打算匀给这边一百条,刚才那半个多小时的功夫就卖出去五十多条,比衣服卖的多,好几个人都是两条三条的拿。主任这回不能不当回事了,麻溜的给他结完账,问他什么时候再来。骆常庆道:“不一定。”又道,“之前留的地址还有吗?”一提这个,主任情绪都激动了,问他地址是不是留错了,发了电报也没人回。骆常庆猜着,估计成大发忙不过来,就道:“我在这边待两三天,走之前再给你们送一千套过来。”“两千,两千套!”主任又问,“毛巾被还能送多少?”毛巾被的出厂价没那么低,利润不算高,他总共就弄了一千条,还是打算以零售为主,再一个,可以用来打关系。就道:“运动服匀两千没问题,不过毛巾被没有货了!”这主任倒也理解,海城那边的毛巾被往他们供销社匀最多的一次才给了两百条,到货后除了给熟人留的,剩下的往外一摆就抢光了。他们说话的这会儿工夫,闻讯赶来的人就把柜台围了起来……有些东西就是这么抢手。主任拉着骆常庆去办公室喝茶抽烟聊闲天。骆常庆就顺便问他这里有没有茅台和五粮液,还问他要不要电子表和打火机。电子表的价格已经逐步降下来了。今年不光是电子表的价格,机械表价格也普遍下降,几款海牌的手表都下调了十到二十元不等。电子表的价格也是海城那边先跌,逐步往周边蔓延,他现在在别的地方最高能卖到五十一块,估计用不了太久,这个价格也维持不住。两天后他来送货,按四十二的批发价匀给这边供销社一百多块电子表。又批给他们五十块打火机。衣服除了运动服还有几款他们店里没有的夏装、幸子衫。男士女士都有。除了这个,骆常庆带来的牛仔服他们也很喜欢,喇叭裤依然时兴,也是最受欢迎的。牛仔上衣他们没卖过,说先卖卖试试,就留了十件。还给他们提供了一批海城那边的真皮凉鞋。主任激动的两眼发光,握着骆常庆的手说不出话来。海城的货多不好弄啊,偶尔匀到他们供销社,数量也不多,不等捂热乎就没有了。匀给他们数量多的,又卖不动……这回店里总算焕然一新了,有种大换血的感觉。他也没让骆常庆失望,给他凑了两箱茅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