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一低头,见她穿的还是上午发丧时穿的鞋,上头的白布倒是拆了,白线还没摘干净,都在上头挂着呢。真是一点人事不懂。不怨廖大娘把她推出来。高秀琴不乐意听她说,道:“我去供销社买点东西。”又道,“你是不信,人家犯忌讳啊,别干这种讨人嫌的事了。”“也就是你们还算一家子,廖大娘不好意思彻底翻脸。你这要是去旁人家试试,人家不得拿扁担把你打出来啊。”绕过她走了。汪菊知道不以为意地撇撇嘴,转身回去了。家里廖春华还气得嘟嘟囔囔骂:“个二半吊子!”骆常庆一面收拾西瓜皮,一面道:“不置那个气。”“就是觉得晦气。”廖春华道,“等下回回来我非上她大伯哥家说道说道不可。”“说啥,没那个必要,咱又没做亏心事,啥也不怕。”骆常庆只能劝着,“再说了,当初我说带我小爷爷去首都找大夫看看,他那几个儿子没一个答应的。”“我小爷爷心里清楚着呢,他保证不祸祸咱,放心吧。”这么一说,廖春华心里觉得好受些了,又道:“骆祥成他那一支,真不如咱这支。”骆立春听到消息,猜着她娘估计得回来一趟,紧赶慢赶的过来了。骆立春尝到做小买卖的甜头了,一直做着。她属于不太懂得变通型的,就是给她规定好一个模式,没人告诉她可以变一变,改一改,她就一动不动,原封不动的坚持着。所以这一两年虽然也风雨无阻的出摊,但一直没发大财。每个月的收入还不如她娘一个月的小吃店分成多。但也是这时候很多人望尘莫及的。而且有了事干,就没时间嚼舌头胡琢磨了。偶尔被人吹捧两句,也有找不着东南西北的时候,似飘非飘,冯亮赶紧敲打两下,就又落回去了。所以整体上没出啥大问题。就是对儿子还是一如既往的惯着,冯亮有时候管不了也懒得管,奉行的是‘长大了就懂事了’。她过来一看家里插着门,啪啪砸了两下,廖春华还以为又是汪菊呢,火蹭的一下又窜起来了,站天井里骂:“没够了是吧?你这是要死啊,你公公咋不带你去呢……”骆立春在门外头吓的脖子一缩,赶紧道:“娘,是我,咋着了?”廖春华一愣:“小春啊!”过来开门,脸色还铁青色的,语气倒是没那么冲了:“你咋过来了呢?来村里进货啊!”骆立春拉着三轮车进门。这辆三轮车还是骆常庆给廖春华买的那辆,后来他不是回来处理东西嘛,正好冯亮过来,说他要,就卖给他了。“我这不是寻思着你们肯定回来,我过来看看娘啊。”骆立春粗声大嗓的。干买卖干的说话声音比以前大,嗓音粗了不少。带来一个西瓜,一块肉,一块豆腐,一条鱼,十来个馒头,还有点青菜。现在给她娘送点东西可为难了,买衣裳吧,她娘嫌她眼光不好,常庆就是做服装买卖的,最不缺的就是衣裳,都是从海城啊、杭城啊、首都啊给她娘买。送特产吧,她就是从村里进的,村里这些就是他小舅发回来的。她有的人家都有,人家有的她未必见过。她娘跟着小儿子,比她吃的好见的广,首都都去好几回了,人家连飞机都坐过了,她只在飞机从头顶路过的时候仰头看看,都瞧不真着。所以就过来看看,怕他们回来的着急,家里没吃的,给捎带手买上点。廖春华又差不多半年没见朝巴闺女了,能母慈女孝片刻,笑道:“几个孩子没过来啊?”“趁着暑假又开了个摊子,小珊跟招娣在县城看着呢,小建整天不着家,没见着人。四妮我不乐意带她,怪热怪热的天……”骆立春在院子里把车子停下,见文霞迎出来,忙打招呼:“文霞也回来了?”文霞喊了声大姐,道:“回来了,快屋里走,进去凉快凉快。”这么长时间了,骆立春还是有点怵头骆常庆。但是姐弟俩开始说话了,也没那么热络,客客气气的。进屋瞧着她弟弟,觉得骆常庆更镇人了,跟大干部似的。得亏她儿子没来。今年过年的时候冯建往炉子里扔鞭炮,差点炸着骆言,让骆常庆一脚踹了出去,从那以后冯建就开始怕他小舅。今天冯建其实在家,本来也想跟着,一听说他小舅可能在家,就死活不来。“大姐来了。”骆常庆点点头,“坐着歇歇。”“诶!”骆立春不自觉放低声音,寒暄着问,“今天回去还是明天回去啊?俩孩子没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