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四个字对黄飞和徐信来说太过陌生,他们既不是科幻小说爱好者,也很少看类似的影视剧,但易杉和“林觅”有一些悬疑小说和悬疑电影的沟通基础,他一听就能领悟。
林寻点头,很快讲了一个三个人都能理解并接受的基础事实:“这不是真实世界,但它模拟得就和现实世界一样。咱们都是数据,也可以理解为是在做梦,或是在游戏世界里。命只有一条,死掉了就会离开,但不会真的死亡,只是被系统抹掉这部分数据。”
黄飞许久没有说话,找了张椅子坐下来,试图说服自己接受这一切。
徐信倒是一连问了几个问题,但回答他的是易杉。
徐信:“所以王曦的尸体不是凶手处理的,是所谓的系统?”
易杉:“如果是人为,时间根本不够,而且也无法解释为什么凶手要将王曦的衣服和手机留下。现在反倒可以解释这一切了……凶手是匆忙离开,连凶手都不知道为什么尸体不见了。”
徐信:“那为什么回收的只有尸体,她的衣服和这间屋子里的东西现在才回收?”
易杉:“也许不是现在,也是昨晚。只不过是咱们现在才发现。”
徐信:“照这么说,那胡旭……”
易杉:“待会儿咱们去确认,如果他的尸体也不见了,就说明这一切都是真的。”
徐信:“我还是觉得不可能,这太扯了。怎么会是数据,我……我的人生很完整,我还记得自己从小到大的经历,我的求学过程,我的工作,这些都是真的!”
易杉:“不只是你,我的记忆里也有一个完整的人生。或许就是因为它们太过真实,所以才会令人相信,否则咱们早就意识到不对了。”
一直在听两人对话的林寻,朝易杉看了一眼,他侧着身体,脸色看上去缓和一些,但眉宇之间有些落寞和受过打击之后的色彩,似乎正在强迫自己尽快接受事实。因为只有接受了,才能定下心去思考下一步该怎么走,而不是将更多时间浪费在“消化”上面。
奇妙的是,林寻的记忆里也出现一些和易杉的相处过程,包括对话。而这些东西并非是来自她恶补的聊天记录,它们有声有画,仿佛真实存在过一样。
其中有两段讨论非常突出,第一段是讨论梦境和事实,她问易杉如果有一天突然醒来,发现自己经历的现实世界其实是一场梦,就像是《黑客帝国》一样,到那时候该怎么办,他会怎么选,是选择继续睡下去,沉浸在那些虚幻却又真实的梦境里,还是彻底清醒,接受面对残酷的现实?
易杉的回答是:“我会选择醒过来。”
她说:“一点犹豫都没有,这种答案往往不靠谱。你都没有问梦境是什么,如果是你不喜欢的,当然要醒,但如果是你梦寐以求的呢?如果那些东西在真正的现实里根本不会出现,永远都不会,只能在梦里圆满呢?”
易杉笑道:“假的就是假的。”
至于第二段讨论,那是他们一起重温《楚门的世界》之后的感悟,她又一次问易杉,如果是他会怎么选?而且这样的问题相信很多观众都会自问。
易杉的回答是:“我的情感告诉我,要离开那个世界,追寻真的自由。但我的理智告诉我,离开之后可能会面临一些我无法承受的东西。”
她问:“比如呢?”
易杉:“比如,外面的世界可能是一片废土,只有楚门生活的世界才是多姿多彩的。他已经被养出那样乐观的性格,见识到真实世界的面貌该怎么生活下去,发疯可能是唯一结果。”
这一点林寻是同意的,如果外面的世界和摄影棚里的虚构世界基本一致,这从常理上来说可能性就不大。外面世界的人类得多无聊啊,才会从电视里看这样的真人秀?除非外面的世界非常枯燥、冰冷,有着阴郁的色调和一成不变的生活,他们只能通过电视机去代入那个色彩斑斓、生动鲜活的楚门的生活,因它与他们的经历完全不同。
这听上去很像是异性相吸的道理,也很符合那老套的说辞:魔鬼注定被天使吸引,而不是魔鬼同类。
易杉和徐信讨论以及林寻的回忆,很快就被黄飞的话一起打断了:“我今天去过外面,但我无法离开这个楼,我最多只能将车开到小区门口。而且一路上我一个邻居都没有见到。从昨晚开始,我见过的人就只有你们。连昨晚和我一起来过的同事都不见了,所里的电话也打不通。”
徐信追问:“这么可能!我们都包括谁?除了这里四个人,还有陈先生、陈太太、王曦、胡旭、朱迪、管理员,哦,还有那个劳改犯……但我没见过他。”
徐信一边说,易杉一边在心里过滤名单,接道:“一样。”
然后两人又一起看向林寻,林寻点头:“我也是。”
“不,你和我们不同。”黄飞说,“你是第一个意识到问题的人,系统回收是因为你的解释我们才知道,否则还要在这里分析很久。”
林寻没有立刻接话,而是扫过三个男人各异的表情,是他们的眼神告诉她,他们都认为她知道得更多,也期待她能分享。
但与此同时,林寻也在他们身上看到了另外一个人的影子——胡旭。
徐信的表情中多了一丝属于胡旭的好奇、狡黠,易杉的眉眼中则闪烁着半信半疑,至于黄飞,他的神态里有着戒备和警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