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楚清音性子,是不是替身并不重要。她的身体喜欢伏离,欲望和情感交织,又何尝不是“各取所需”。
接下来的几日,楚清音忙着筹备铺子的事,险些累晕过去。楚母知道后可劲儿地心疼女儿,接连叁天都一大早熬起了大补鸡汤遣人给楚清音送去。楚父对此冷哼了声,连胡须都飘起来极为不认同楚清音决定。他自然不看好楚清音做生意这事,嘴上虽一阵冷嘲热讽说定要栽个跟头,可实际不仅没拦着,反倒比楚母起得还早,偷偷将熬汤食材备好又回到床上装作无事发生。就连楚清音的兄长听说这事,也差人送了信和礼物来表示支持自家妹妹的决定,对着楚清音一顿夸赞。
还有一事是楚清音显然没预料到的。铺子自盘下来后,每日便不时有人前来打探何时开张。起初楚清音还纳闷,后来忍不住抓了个人询问才知道,大家都还觉着她是“神女”,心里敬仰着她,说是买了神女的东西便能求个平安。
楚清音对这“神女”的名号诚惶诚恐,连开铺这事进程都缓了下来。她本是不信神佛,释教也好、道教也罢,不过是人们求个心灵慰藉,躲避世俗疾苦的寄托而已。可如今不一样了,伏离作为鬼都能存在,楚清音自然对神佛持起了敬畏之心。
说来楚清音已经几日未见到伏离了,只依稀记得前天半夜醒来,身旁躺着个黑影。她当时困得迷糊,下意识喊了声伏离便又睡着了。昏睡前似乎听见黑影叫了句阿音,鼻音重得可怕。
没等来伏离出现,倒是先等来了位不速之客。
韩恩元披着身夸张的红袍,身后跟着五六名侍从,大摇大摆地出现在铺子里,看着属实玩世不恭。
他将外袍随手扔给位侍从,就近在楚清音身旁坐下,“好久不见啊,阿音。”
亲呢又不着调的口吻,叫得楚清音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还请韩公子莫要这样叫我,我不太习惯。”
还是伏离叫得顺耳些。
她思绪飘散,心猿意马想到了半夜里鬼那声鼻音闷重又暗哑的“阿音”。
她突然反应过来——
伏离那晚…是偷偷哭了吗?
楚清音来不及去细想,便被调戏的语调硬生生拽了回来。
“裴迟是如何叫你的?清音?”见她还蹙着眉头,韩恩元觉得是因为自己说中了,又是一句,“日后我便也这样叫你。”
听旁人传楚清音和裴府公子走得近,他便派人打探了番,外人都说二人都要到了婚嫁的程度。现在瞧她这反应,估摸着传言都是真的。
韩恩元心里陡然生出妒意,更不满意楚清音的走神,但想着给她留个好印象,这才不再计较。
“今日勾栏有新曲,不是平日的诸宫调。”他顿了顿,得意地扬扬下巴,“前朝坐部伎传下来的《霓裳羽衣曲》,我特意让人留了最好的位置,赏个面子?”
邀请她?
楚清音完全意料之外,疑惑看过去,韩恩元眼神里没了轻佻。她甚至隐约觉得,韩恩元对她带着几分讨好。
不出意料,他被拒绝了。
旁边的侍从都觉得这小女子不识好歹,可趾高气扬的韩二公子不但没因为被拂了面子恼怒,只是不急不慢道,“你若是不去,我便让人将这铺子闹鬼一事传出去。”
“……”
卑鄙。
楚清音不知道这韩二公子是哪根筋搭错了,突然对她示起好来。眼瞧着那艳丽夺目的红袍就要搭在她肩上,楚清音正准备躲开,红袍却先从韩恩元手里滑落坠地。
一旁的侍从眼疾手快捡了起来,抖掉灰尘后毕恭毕敬向韩恩元递上,却遭来自家主子忽视,僵在半空的手臂迟迟不敢垂去。
心高气傲的公子哥哪里会穿落地的脏衣,更别提这还是二公子屈尊献殷勤,准备拿来给女孩御寒的。旁侧的侍从摇摇头,将他扯了下去。
“走吧。”
韩恩元甩甩袖子,自顾自迈开了步子。
《霓裳羽衣曲》是燕乐中的乐舞,属于前朝宫廷宴饮之乐。到了楚清音所在的朝代,曲子和变文更为流行。可楚清音不喜这类音律节拍,只在幼时被阿兄领着去过几次勾栏瓦舍。
韩恩元定的是最佳位置,既能观赏到舞台全貌,也不用挤在人堆里。他动动手指,勾栏伙计便端上糕点茶水,又带上门给二人留出私人空间。
“请。”
他先行端茶抿了口,朝着楚清音示意。
楚清音便也端起茶杯准备饮用时,耳畔先传来熟悉的声音。
“老婆,别喝!”
她蓦地停了动作,不经意地扫了眼左右,却没见着伏离的身影。楚清音放下茶杯,视线从韩恩元脸上划过,最后落在了楼下戏台。
“清音不喜欢这茶?我叫人再换盏来。”
他作势要再叫伙计来,被楚清音先一步制止,“不用了,乐舞要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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