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靖装作什么都没听见,拿起搪瓷脸盆,到外面的水龙头接水,刷牙洗脸。
“哥,锅里热着白粿,你记得吃。”吕小桃拉着舒蔓从他身边一溜烟的跑开。
吕靖摇头一笑,牛学农是他初中时候的班主任,现在兼管着学校的财务,他是什么尿性吕靖最清楚了,以为只要请他吃一顿饭,就能把工资要回来吗?
这年头四处都在搞建设,发达一点的地方还好,教师工资都由地方财政支付,有些地方财政压力大的,比如桐城,教师的一部分工资是要学校自筹的,出现支付不起的情况就打白条。
舒蔓教龄一年,就已经被打了四个月的白条,正如吕小桃说的,就是欺负她是一个新人,学校老资格的教师都拉帮结派了,牛学农跟他们认识了十几年,肯定优先照顾他们,白条自然而然就落到了舒蔓这样的新人头上。
……
桥头菜馆,牛学农欣然接受舒蔓的邀请,这年头下馆子是很奢侈的事,一向节俭的舒蔓为了拿回工资,也只能忍痛放血了。
牛学农自然也知道舒蔓的目的,顾左右而言他,初出社会的舒蔓,根本不是这只老狐狸的对手。
最后舒蔓实在也是急了:“牛主任,求求你了,我婆婆她现在在市里住院,需要钱动手术,你能不能把欠的工资发给我?”
“小舒啊,你也晓得县里每个月就拨那么点钱下来,够什么用的?学校呢,虽然响应自主创收的政策,但一年也没多少啊。你要理解我啊,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我也很难啊!”牛学农点上一根烟,一副忧国忧民的神态。
“牛主任,我理解你,但也请你理解理解我,我婆婆等着钱去救命呢。”
“各家有各家的难处,我也很难平衡,像王老师,她是一个寡妇,还要带着一个孩子,多不容易啊?还有金老师,年纪那么大了,还坚持在教育的岗位上兢兢业业,腰还不好,经常看病。舒老师,又不是给你一个人打白条,教务处的马主任,他打了八次白条呢。”
“可他五年才打八次,我一年就四次了。”舒蔓很不甘心的说。
“你也不用不平衡,都是这么过来的,我们以前比你更难,县里要搞建设嘛,财政紧张,又修路又建厂的,你想想要花多少钱?咱们虽然是教书的,但也得支持一下建设不是?小舒啊,你这觉悟不行啊!”
“牛主任,你觉悟好,为什么你不支持一下建设?你每个月工资都照领吧?”吕靖大步踏入菜馆,一屁股就在舒蔓身边坐下。
舒蔓下意识的就往旁边挪了一下位置,弱弱的问:“你怎么来了?”
“帮你要钱。”
舒蔓秀眉一蹙,果然是盯上她的工资了,但又怕他坏事,小声提醒道:“你别捣乱。”
吕靖从筷子筒抓起一双筷子,夹了一块兔子羓送进嘴里,直截了当的问:“牛主任,你给句爽快话,这工资你给还是不给?”
“这事轮得到你管吗?”
“你有个女儿叫婷婷吧?”吕靖自顾自的倒了杯啤酒,灌了一口。
“是呀,我们婷婷可出息了,现在在市里工作,一个月能往家里寄三百呢。哪像你似的,这么大汉还吃厝内的,游手好闲!”牛学农一直很瞧不上吕靖,从他读书开始就是,现在长这么大了,也不出去打工,还吃家里的,这就越发让他看不上眼了。
“婷婷确实是孝顺了,每个月还能给你寄三百块钱,但这钱怎么来的,你心里没数吗?”吕靖抓了一把水煮花生,慢条斯理的剥着,“听说她的按摩手艺不错,有机会我带几个人去捧捧场,不晓得能不能给我一点优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