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林朝阳的作品里,底色总是温暖的,他很追求那种带给人们积极向上的力量,追求将故事深入浅出的讲给读者,而不是故作高深、自命不凡的当个艺术家。
冯济才自己也总强调说自己是个“讲故事的人”,他以津味小说出道,语言风格和地方特色极其浓郁,在中国文坛可以说是独树一帜。
观念上的契合让林朝阳和冯济才的交流顺畅,一时竟忘了时间。
快到五点的时候,李拓催促道:“先别说了,饿了,赶紧做饭。今天大冯来了,伱可得拿出看家本事才行。”
林朝阳正做饭的功夫,在外面疯玩了一天的陶玉墨才回来,一进门便吵着饿。
“哎呀,饿死了!”
“在外面玩的时候不知道饿,一回来就饿?”陶玉书斥道。
陶玉墨见家里有客人,声音音量低了下去,但外出游玩的兴奋仍未过去。
“姐,我跟你说,我今天跟他们去星星画展了。他们那好多人,热闹极了,影响力太大了。”
星星画展是一群年轻人自搞的露天画展,就在中国美术馆外面的大街上。去年是第一届,展出了15o多幅作品,因为其中有几幅裸体人物画,在燕京市民阶层当中引起了一阵喧嚣。
贾平凹93年表《废都》,仅凭借着“作家此处省略xx字”一年之内狂卖近千万册,星星画展上几幅裸体人物画引一阵热议也就不奇怪了。
陶玉墨亢奋的讲述着白天在星星画展上的见闻,滔滔不绝,冯济才好奇道:“我昨天也去看了画展。”
有人接她的话,陶玉墨更加兴奋了,问道:“感觉怎么样?是不是特别震撼?”
看着她的态度,冯济才欲言又止。
林朝阳看出了冯济才的为难,问道:“看完画展,你有什么收获?”
“收获嘛……”陶玉墨沉吟了好一会儿,憋出一句,“西方绘画很前卫。”
林朝阳摇了摇头,没说话。
“姐夫,你不看好星星画展?”陶玉墨问。
“我都没去看,何谈看不看好?只是觉得这种现象不太好而已。”“怎么不好了?”
陶玉墨不解,在同学们的嘴里,星星画展是改革开放的重要成果,是打开国内保守风气的钥匙,让无数老百姓有了近距离接触现代艺术的机会,可以说是中国前卫艺术的开端,怎么到了姐夫这里好像很看不上的样子?
“你觉得今天看的那些作品里,有几幅是达到了专业画家的水平的?”林朝阳问。
陶玉墨犹豫了一下,“这我哪知道?我又不是学美术的。”
“那你觉得,那些去看画的人里,有多少人是跟你一样的?”
陶玉墨好像明白了点什么,“姐夫,你的意思是……”
“我们以常理来考虑,任何艺术在达到一定水准之前,先是一本技术。
我不知道那些画家里有多少人是受过长时间的、专业性的训练的,他们当中或许有不少人天赋异禀。
但美术这个行当需要的不仅是天赋,所以对于其中大部分人和大部分作品的艺术水平我持保留态度。
我们说回展会本身,里面有多少观众是真心喜爱美术的?有多少是被噱头吸引而来的?又有多少从众而来?
这些作品堂而皇之的展出,造出那么大的声势,其真正的艺术价值有多少,能够带给观者的艺术感染力又有多少,我不得而知。
但我可以肯定得是,这其中必然有大量的虚构和臆造成分。
有些人的所谓‘艺术’无非是打了个信息差,他们了解的甚至只是个皮毛,但面对一群懵懂的受众,他们完全可以大放厥词。”
陶玉墨听完林朝阳的话,说道:“姐夫,你就是说他们在‘哗众取宠’呗?不过,再怎么样,你也不能否认星星画展确实扩大到绘画这门艺术的影响力,让许多人因此对美术产生了兴趣。”
“这一点我不否认。不过有没有一种可能是一群才疏学浅,甚至是沽名钓誉之辈把大众都引导向一条歧路呢?”
“姐夫,我觉得你这是崇尚权威。难道艺术一定就是些老学究们定规矩,说了算吗?”陶玉墨不服气的说道。
“老学究不一定是有水平的艺术家,但想要成为有水平的艺术家,无疑是需要时间和作品沉淀的。
天才如梵高者,每日作画十几个小时,也是在年过三十三之后才技艺大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