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时节,秋雨绵绵。祈寿宫内,蒋婷身着一袭素衣躺在锦榻上,闭眼小憩。“陛下驾到!”屋外传来王石的高声呐喊。容烨身着常服走进屋内,掀起层层珠帘后,才走到锦榻前。容烨看着两旁低眉垂首,一言不发的婢子和太监,他摆了摆手,婢子和太监意会,立马行了一礼后,匆匆退下。待祈寿宫只剩容烨和蒋婷二人时,容烨才笑着唤了声,“母后!”对容烨心死如灰的蒋婷没有动,她依旧躺在锦榻上,卸过妆容后的脸上生出了许多细微的褶皱。她冷笑一声,“皇帝来祈寿宫,是想来看看,哀家死没死吗?”这种刺耳的话,容烨从小听到大,面对蒋婷的讽刺,他早已习惯麻木了。容烨也不恼,他嘴角一弯,笑容满面,“母后可是还在生儿子的气?”蒋婷讥笑,“你如今做了皇帝,大权在握,生杀予夺,威风得紧。哀家现在哪敢生你的气,这若是把你惹烦了,你不得连哀家一块杀?哀家可惹不起你!”蒋婷是容烨的母亲,她对容烨有生养之恩,所以容烨不会真的伤她害她。容烨耐心解释道:“母后,你没上朝你根本就不知道,那日吴丹在大殿上,咆哮殿堂,辱骂朕,逼问朕,他竟敢说朕宠信奸佞,偏爱妖后。母亲,他今日敢逼问质疑朕,那明日就敢打着先皇的名义替朕做决断,所以这样的人留着等他造反吗?母后,儿子杀他,也是为自己除一祸患。”知子莫若母,容烨是什么脾气什么秉性,蒋婷一清二楚。这么多年,容烨说话总是喜欢撒谎。因为蒋婷的脾气暴躁,所以在容烨看来,想要不被挨骂责罚,只有撒谎才能逃过一劫。蒋婷当然知道,吴丹身为两朝元老,他深受皇恩,所以辅佐容烨,他尽心尽力,忠心耿耿,三年来,他从未有过私心。他是忠臣,是国之栋梁。至于咆哮殿堂,逼迫容烨,在蒋婷心里,根本就是无稽之谈。蒋婷知道,若自己拆穿容烨的话,容烨必会暴跳如雷,为了不激化矛盾,他只能转过身,望着容烨平心静气解释道:“治膏肓者,必进苦口之药;决狐疑者,必告逆耳之言。烨儿啊,吴丹虽然在大殿上行事荒唐,但他一字一句皆为衷心之言,所以他罪不至死。他是先帝给你留下的忠臣,他对你尽心竭力,就算他说话言辞不当,那他也是为了你好,可你却给他随意安插罪名,然后杀了他。你此举,和昏君有何区别?”今日蒋婷是好声好气与容烨细说此事,蒋婷虽说容烨是昏君,但也未曾生气,只声音如常,“母后,我不是小孩子了,我已经长大成人,有自己的想法和决断,所以我的事情,母后就别在操心了。”“若你将朝堂之事处理得当,做个明君或做个仁德的守成之君,我自然不会插手。可你自己看看,你杀忠臣,宠奸佞,把这朝堂弄的乌烟瘴气。儿啊,你虽登基为帝,可你身边的隐患还没有消除,奕王和御王对你的位置虎视眈眈,然后还有容淮,先帝在世时,他打着以辅佐你的名号连封地都不愿意去,他留在朝堂,就是在伺机而动。”蒋婷从锦榻上翻身而下,容烨走过去给她穿鞋扶她站起身。蒋婷轻叹,一脸无奈,“如果你在朝堂重用先帝给你留下的大臣,做一个明君,受万人敬仰,臣子拜服,那就算奕王,御王和容淮造反,也要掂量掂量后果,他们师出无名,若是逼宫弑君,只会留下千古骂名。可若是你做昏君,他们便有各种各样的理由揭竿起义,因为你不要忘了,他们也姓容,他们也是容家正统皇室血脉,也是可以号召天下兵马,拉拢群臣的。”容烨抿了抿唇,他神色复杂的道了句,“没关系,我一事无成,蠢笨如猪,是个烂泥扶不上墙的人,就算坐上了皇位也当不了明君,只能做傀儡。而且有皇叔在朝中做官,我每日都活的胆战心惊,每天上朝都坐立不安。母后,我是个废物,不适合当皇帝,若真有一日,皇叔他们要揭竿而起,我愿意将皇位无条件的让给他们。”容烨此话出自肺腑之言。因年幼时,蒋婷一直骂他是个废物,还贬低他,恐吓他,所以导致他现在长大了,依旧觉得自己是个一无是处的废物,哪怕做了皇帝,在他心里,也依旧觉得自己烂泥扶不上墙。蒋婷闻言,只觉气血瞬间翻涌至心头,她心如刀割,痛的生死不能。蒋婷怒火中烧,气的咬牙切齿,她怒吼道:“容烨,当初是我费尽心机,用尽手段将你扶上皇位,你说这番自暴自弃的话,你对得起我吗?”容烨也不恼,只平静应道:“当初是你说我烂泥扶不上墙,也是你说我是个废物,而我也一直这么觉得。你不总是对我说,容熙虽是我表叔,但他年纪轻轻就城府深,心机重,是个做皇帝的料子吗?他在你眼里这么优秀,我倒是期盼他快点造反,这个皇位,我想送给他了!”,!“啪~”容烨话音刚落,只听见清脆响亮的一耳光在容烨脸上响起。紧接着,是“啪啪啪啪~”接连不断的耳光声。蒋婷给了容烨一耳光后,容烨却伸出满是刀疤剑痕的手狂扇自己耳光。这些刀疤剑痕都是容烨曾经虐待自己后,没有好全的痕迹。在容烨的掌掴下,容烨的脸从一片通红到青紫肿胀。可他除了眼泪啪嗒落下外,脸上却无任何痛苦的表情,好像已经习惯麻木这种疼痛了。蒋婷心疼不已,她又气又急,怒吼一声,“够了!”随着一声撕心裂肺的吼叫,容烨掌掴自己的手缓缓停下,大殿内又陷入了一片死一样的寂静。蒋婷看着那青紫肿胀的脸,心里好似如刀割后又撒上盐水一般,痛到似乎要窒息。蒋婷情绪激动到胸口起伏,她嘶哑的嗓音不断哽咽,“你,你这个逆子啊!如果我知道,你长大了会变得疯魔,会烂泥扶不上墙,我当初就应该将尚在襁褓的你一把掐死,也好过你我现在变成如今这样。”“呵哈哈哈哈……”蒋婷苦笑出声,她笑的凄苦悲恸,蒋婷仰头质问,模样近乎癫狂,“老天爷啊,我前半生因为容钰而过得苦不堪言,后半生你为何又要如此折磨我?”容烨见着好似疯癫的蒋婷,他头脑一热,像个无助的孩子一般,心里惊慌不已,恐惧和害怕涌上心头,他急忙唤道:“母后!”“不要叫哀家母后……”蒋婷吼叫打断,她冷笑一声,面目狰狞,厉声哀嚎,“我是上辈子做了十恶不赦的事,今生才会生出你这么个文不成武不就的逆子。我真后悔啊!建兴二十年,在你出生时,我没掐死你!”蒋婷稳了稳情绪,她咬牙,“你滚,你滚……你滚了之后,就别再来祈寿宫了。就当哀家,没有生过你这个儿子。”容烨内心最恐惧的就是怕被人抛弃,特别是害怕被蒋婷抛弃。只因容烨年幼时蒋婷常以“不要他”的类似言语来恐吓他,现如今,容烨做了皇帝,他身边有了奚梦儿。奚梦儿的关心陪伴对容烨而言,是一根救命的稻草,能化解她内心的恐惧。其实容烨在蒋婷多年的教导下,他又怎会辨不清是非对错,又怎会不知奚梦儿是个祸国殃民的妖后,可是,缺爱的容烨宁可纵容奚梦儿在朝堂上胡作非为,也不想奚梦儿离开自己。毕竟奚梦儿是唯一能支撑容烨活下去的精神支柱,只要奚梦儿不离开他,他就有理由相信,这个世上除了蒋婷那变态的爱以外,还有一种纯粹的爱在包围他。这种爱似一束光,可以驱散他内心所有的阴霾,也能将他的懦弱自卑给抚平,让他面对外人时,不再胆怯。容烨看了看火冒三丈的蒋婷,目光低沉,心里虽痛的似要碎掉一般,但身为帝王的骄傲还是不允许让他低头向蒋婷认错。因为在容烨心里,自己从来都没错,错的是蒋婷,是蒋婷毁了他的一生,该道歉的人是蒋婷,该低头的人也是蒋婷。容烨转身,目光微冷,头也不回的离去,侯在门外的王石见此,也低眉顺眼,脚步加快,急忙跟上。祈寿宫在容烨离去后,又恢复成一片平静。天气阴沉,黑云笼罩。空中卷起阵阵寒风。街道中央,百姓被身穿黑衣,腰挂大刀的御林卫给拦在两旁。御林卫面容冷酷,身材高大,他们恭恭敬敬站在道路边,有条不紊的站成一长排。中间是一群身穿盔甲,腰配长剑的士兵押着五十多个身穿囚服的男子。五十多人中,走在前面的男子最为显眼。浓眉大眼,阔嘴方脸,身材伟岸,肤色古铜。男子脖颈间还戴着一枚银白色的平安锁。一旁的小摊上,白清兰坐在茶棚里的椅子上,她手上还端着一碗温热的清茶。秋风萧瑟,将她碗中的茶水吹的泛起涟漪。坐在一旁的两个男子一边喝茶一边闲聊。“听说了吗?这次科举,被南帝榜案牵连的人不少啊!”“谁说不是呢?这次科举除了娄相,陛下念其老迈,准他辞职回乡外,余下监考的五十几人全被陛下斩了,这其中就连前几日中榜的新科状元贺峖都没能幸免。”一个身穿蓝衣的中年男子端起茶碗,抿了一口茶,“当今陛下虽不如先皇能驰骋疆场,但却继承了先皇的狠辣。老师在朝堂上门生遍布,迟早会引起陛下的猜忌。所以颂之啊,你要好好想想今后了!”中年男人口中喊的颂之原名石颂之,石颂之生于云州,虽是个一穷二白的穷书生,但才华横溢,才高八斗。顺德八年秋,二十二岁石颂之来到蜀都参加考科。顺德九年春,科举张榜时,石颂之考中了进士。石颂之初来蜀都时,见到的第一位好友,便是此刻与他闲聊对坐的宫涛。宫涛年长石颂之七岁,石颂之在见到宫涛的第一眼,两人便相谈甚欢。,!后来在两人的深入交流下,石颂之才知,宫涛和自己一样,出身寒微,但心里却有凌云壮志。宫涛曾与石颂之说,“生如蝼蚁,当立鸿鹄之志;命似薄纸,应有不屈之心。”顺德五年,宫涛在自己的努力下一举夺魁,成功考上了状元。南朝的状元是从六品官员,负责翰林院修撰。宫涛在翰林院待了一年,后来又在同僚贾涟的介绍下,认识了太保申柄。申柄在年轻时,是位有名的世家大儒,他曾经开办过学堂,为寒门子弟授课教学。如今他虽身居高位,但不管是朝堂上还是南国的各州各县,每个地方的官员皆有他的学子。他的门生遍布朝野,其暗中势力也是盘根错节。他曾是萧景楠眼中一颗无法拔出的刺,现如今也同样是萧瑾年想方设法也想除掉但又除不掉的一根刺。宫涛在认识申柄后,申柄欣赏宫涛的才华便让他做了礼部侍郎,从三品。而中榜后的石颂之也是在宫涛的推荐下认识了申柄,在申柄的提拔下做了户部侍郎,从三品。石颂之性格开朗,为人乐观,他淡然一笑,“没事涛兄,过去事已过去了,未来不必预思量。所以呀,没有发生的事咱们就别瞎操心了,就算真有那一日,上有老师顶着,咱们慌什么呀?”宫涛蹙眉,一脸紧张,“可是人无远虑,必有近忧。颂之,若哪一日,老师倒台了,你我可就麻烦了,唔……”宫涛话还未完,就被石颂之端起茶碗,强行将碗中茶塞进宫涛嘴中,宫涛被迫喝了两口。宫涛见石颂之没再搭话,便也只好换了个话题,两人高谈阔论起来。小摊边的秋叶飘零,空中的大雁南飞。坐在木凳上的白清兰将手中的茶碗放到木桌上,他看着在前边忙前忙后的小二,笑着问道:“小二,这街上是发生什么事了?怎么这么多人围观啊?”小二停下手里的活,热情应道:“客官是从外地来的吧?”小二一脸厌恶的神情解释道:“客官你是不知道啊,我们南国出了个败类将军,投敌叛国,害死了南国不少英勇的将士。”小二舒展眉眼,“但好在啊,这个败类他还有点良知,还知道回国自首,现在啊,被陛下判了个斩首示众。估摸现在,众人就是来围观这个被斩首的将军的……”白清兰不解,“就只有这一件事吗?我看今日斩首的人好多啊?”小二笑道:“客官,今日斩首的人除了这个败类外,还有一群徇私舞弊的人。前半个月里,我们这科举张榜,结果中榜的全是南国学子,帝国学子一个都没有,所以呀,不少帝国学子纷纷联名上书,就想为自己讨个公道。陛下仁慈,就决定再举行一次科举,但第二次举行科举时,上榜的又没有帝国学子,于是陛下下令严查,结果这一查,这不就查出了一堆徇私舞弊的官员吗?”白清兰闻言,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她看了一眼坐在他旁边的陌风,陌风与她对视一眼,便意会。陌风从荷包里拿出一锭银子扔给小二,小二见钱眼开,他稳稳接过后,还连连道谢,“哎哟,谢谢客官,谢谢客官啊!”白清兰站起身,缓步走到围观的人群中,陌风和虞珺卿紧跟在她身后。“呸,什么将军,佘砚就是一败类!我们南国居然出了佘砚这么个投敌叛国的败类,简直就是我们南国的奇耻大辱!”一个身穿布衣的男子对着走在街道上的佘砚恶狠狠的辱骂着。白清兰抬眼去看被士兵押着的佘砚,他神情憔悴,眸光低沉,面色惨白,头发疯散,他光着的双脚被铁链锁住,在地上走出一道道鲜红的血脚印,身上还被披枷带锁。那洁白无瑕的囚衣上,染满了血色和污泥。白清兰一眼就看出他受过重刑。周围响起一片七嘴八舌的议论声和一阵不堪入耳的叫骂声。议论声是在说这一届的科考,说南朝官员徇私舞弊,官官相护,歧视帝国学子,所以此次科举张榜时,帝国学子没有一人中榜。而辱骂声自然说的就是佘砚了。南国百姓骂佘砚不仅仅只是因为佘砚通敌叛国,更是因为佘砚打着自己为了逃回南国,受尽苦楚的幌子回来欺骗顺德帝。南国百姓说佘砚表面是九死一生逃回南国,实际上就是回南国来做卧底,窃取南国情报给兴朝,从而让兴朝掌握最佳时机,好一举攻下南国。哐当,哐当……佘砚拖着疲惫沉重的残躯,每艰难的抬脚向前走一步,铁链就与地面碰撞出刺耳的摩擦声。佘砚看着这群对他恶语相向的人,一种痛到无言的苦涩在他心里翻搅着。想他曾经是前将军时,虽官职不高,俸禄不多,可也曾用尽自己的全力帮助过百姓,他亲民爱民,爱民如子,在百姓前面,他从来不把自己当做朝堂里位高权重的将军,而是把自己当成和他们一样的人去竭尽所能的帮助他们,可如今呢?,!人心凉薄无真情,世道不堪艰辛多。这些南国百姓当真是无心无情,毫无人性!令佘砚伤透了心,这样的家国百姓,佘砚守了二十二年。如今却落得个被百姓唾骂的下场,佘砚心里只觉不值!佘砚轻叹,罢了,世事短如春梦,人情薄似秋云。不须计较苦劳心。万事原来有命。既然这一切都是命中注定,那还有什么好计较的呢?在顺德元年时,佘砚的妻女在去归德寺上香的路上,因马车滚落山崖而死。这一转眼十一年了,这十一年里,佘砚对妻女念念不忘,朝思暮想,如今萧瑾年赐他斩首示众,他也终于可以和妻女团聚了。佘砚轻阖双眸,无声的泪水从那张饱经风霜的脸上滑落。就在他以为今日必死无疑时,只听见“呲~”的一道剑鸣声在佘砚耳畔响起。紧接着,就是一阵嘈杂声在整个街上响起。佘砚缓缓睁眼,只见地面上已躺下了几具御林卫的尸体,这些尸体不是头身分家就是脖颈处血流不止。依照佘砚多年在战场杀敌的经验,这尸体是被一刀毙命。站在他面前的人,是身穿盔甲的侍卫,他伸手拔出腰间佩刀,大声疾呼,“有人劫囚,戒备!额啊~”侍卫话音刚落,就被一个身穿黑衣的蒙面男子一刀砍死,温热的鲜血溅了佘砚一身,将那身沾满污渍血迹的囚服染的更加红艳。佘砚瞥了一眼四周,围观的百姓因恐惧而被吓的四处逃窜,此刻的场面已乱成一团。防备心重的佘砚警惕道:“你是……额!”谁?佘砚话还未完,就被面前人眼疾手快的点了穴道,佘砚顿时全身动弹不得且口不能言,他只能眼巴巴的干瞪着面前的人。黑衣人拿起手中剑一把斩断他身上的枷锁和铁链后,才将他抗在肩上,飞身带走。在黑衣人走的这一路上,佘砚看见街上出现了一波来路不明的黑衣人正在与御林卫和侍卫打的不可开交。这些黑衣人武功都在宗师,所以御林卫和侍卫并不是他们的对手。但这些黑衣人并不恋战,当他们看见佘砚被自己人救走时,便改变了作战方略,他们且战且退。直到这些黑衣人斩断后方所有追兵,才都退的无影无踪。隐藏在人群中的白清兰在看到黑衣人离去后,刚准备带着陌风和虞珺卿转身离去时,只见一个身穿玄衣的男子飞身立在她面前,挡住了白清兰三人的去路。男子身如玉树,鼻梁高挺,五官深邃,棱角分明,一头墨发如瀑,一身玄衣衬得他英气逼人。男子的右手手腕上带着一副铁打的臂缚,臂缚的右下角雕刻着一朵小小的海棠花,不细看根本看不出来,臂缚的材质用精铁所做。白清兰抬眼打量着面前的男子,此人仪表堂堂,玉树临风,模样气度非平民所能比。由此断出,此人非富即贵。男子薄唇翕张,语调不仅平静还带着淡淡的笑意,“姑娘派人劫囚,可知罪啊?”白清兰眸光微沉,笑意不善,“公子说话,可有证据?”男子唇角一勾,“有没有证据,带回去审一审就知道了!”男子话音刚落,周遭突然窜出十个黑衣人将白清兰,陌风和虞珺卿三人团团围住。黑衣人脸蒙黑巾,手执利剑,眸光森冷,剑气如冰,那架势好似只待男子一声令下就可以将白清兰等三人一网打尽。不会武功的虞珺卿哪见过如此阵仗,他看着黑衣人手中那锋利的剑身如机智灵活的小蛇一般,好似下一秒就要扑上来咬断自己的脖颈时,他就吓的两腿哆嗦,浑身打颤,他下意识去拉住白清兰的衣袖,可此刻的白清兰内力已聚集手中,她目光阴鸷的与众人僵持着。“杀!”男子缓缓吐出一字。十个黑衣人紧了紧手中的利剑后才朝白清兰,陌风和虞珺卿狠狠袭击而来。黑衣人身影如风,在空中来去自如。他们手中剑剑光流转,剑芒逼人,与白清兰和陌风过招时,剑招狠辣,凌空一划,剑光四溢,汹涌澎湃的剑气如疾风呼啸,带着毁灭性的威力向白清兰和陌风铺天盖地袭来。陌风手执凌云霄,内力灌注剑身,一剑划去,光芒万丈。瞬间风起云涌,天昏地暗剑光消退时,只听一声惨叫,血雨挥洒,地动树摇,待地面平静时,黑衣人已惨死大半。而远处的侍卫和御林卫也在看到这边的动静时,带着人也加入了战斗。此刻的白清兰也和黑衣人打的如火如荼。白清兰掌法带风,出招有力,一拳一掌如山石般坚硬,如闪电般迅速。白清兰和黑衣人过招,每一掌打在黑衣人身上时,其力道之大仿若能震碎河山,内力之强仿若能劈山断海,一掌一拳,都能在瞬间震碎黑衣人的心脉。街上除了黑衣人,男子,白清兰,陌风,虞珺卿和御林卫,侍卫外再无他人。,!刀枪剑戟的碰撞声将躲在一旁屋檐下避难的虞珺卿吓的心惊胆颤,汗流浃背。他大着胆子看越来越多的侍卫和御林卫被陌风和白清兰杀死后,直直躺在地上的悲惨模样,见他们身上血流如注,亦或被长剑一击毙命,虞珺卿就怕的心跳如鼓,心慌意乱。夕阳西斜,天气渐渐暗了下来。远处一男子一身白衣,身姿修长,他施展轻功,身轻如燕,从空中凌空而下。男子五官精致,气质清冷,嘴角含着淡淡的笑意。男子不急不缓的向这片混乱的战场走去,他虽走的缓慢,可他每走一步,狂风四起,灰尘漫天,而他就像是不染尘埃的谪仙一般,虽衣衫随风摇曳,可身上的衣服却依旧洁白如雪。随着他的靠近,空中升起阵阵寒气,寒气如雪山上的冰霜,冷的刺骨,将躲在一旁观察局势的虞珺卿冻的瑟瑟发抖,哆哆嗦嗦。男子身法如影似魅,速度快的惊人,移形换影间,就加入了众人的相互厮杀中。在这片战场上,男子的内力强大而霸道,当男子的内力在空气中四散时,在场的黑衣人、侍卫和御林卫无不感觉自己浑身冰冷,就好像自己身处于冰天雪地的冰山中一般,冷的后背发紧,身体也似乎要僵住了一样。男子嘴角勾起一抹弧度,他蔑笑一声后,便见他手中内力环绕。男子秀眉轻蹙,只在一瞬便不见了人影。他的身影在众人身前四处穿插,在所有侍卫、御林卫面前来去自如,众人都看不清他是如何出招的,只知在他停下时,只一瞬,黑衣人便已倒下了大半。站在一旁的玄衣男子见此,心中一惊,凌风步,冥雪功!看来,他就是魔教教主之子——华凌风了。还不待男子多想,白清兰趁此机会,一个飞身跃出了战场,一掌向男子猛烈袭来。男子见此下意识打出一掌,可男子的武功只在九阶,哪怕拼尽全力,也挡不住白清兰一掌。砰~两掌相碰,炸出激烈的火花。一声炸响,使得空中狂风乱舞,尘埃四起,两人的衣衫被风吹得猎猎作响。而男子手腕上的臂缚也只在瞬间碎成渣子,掉落一地。男子有些不可置信的看了看地上的碎渣子,这才反应过来,白清兰的武功已达宗师。白清兰也是见好就收,她出了心中的一口恶气后,才施展轻功,纵身一跃,转身飞身离去。陌风见此,便也不再多做纠缠,他转身一个飞身,来到屋檐下,拽着还迟迟未从这场战争中缓过神来的虞珺卿的手腕,带着他毫不犹豫的飞身离去。华凌风见三人都安全离开后,才一挥衣袖,飞身离去。华凌风的速度很快,可谓是来去如风,只在一瞬,便已不见人影。:()鳯来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