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段话的信息太多,林知瑶一时消化不完。
她愕然的表情持续良久,才吃吃道:“为什么伪造?为什么是苏伯父?”
梁颂年扯出一个苦笑,蕴含些许牵强和荒谬的意味,“伪造当然是因为没有理由拿人,至于武毅侯……”
他顿了顿,吐出一口气道:“目前没有任何指向他有问题,我只是觉得当年滇左一战他是有所隐瞒的。”
林知瑶难以相信梁颂年的理由竟然是‘直觉’二字,愣了半响,才匪夷道:“你觉得?”
“嗯,我觉得。”
林知瑶张了张嘴,最终只道:“太冒险了。”
她所说的梁颂年明白。
可从他回京起,每一步都是如此的,仿佛不铤而走险,就无法前进一样。
“我能理解你为案子才……”林知瑶盯着他问道:“可我父兄怎么办?你将他们置于什么境地?”
梁颂年迎着她的目光,咬了咬牙道:“此案京都政坛人人皆要除疑,你父兄……也无例外。”
终于还是走到了这一步,林知瑶忽然有些站不稳,被梁颂年扶了下方才保持身姿。
“瑶瑶。”
梁颂年轻轻唤了她一声,正言道:“裴氏因功封一品军侯,手握兵权却不忠君,怂恿利用康王在新帝登基,朝政不稳时行谋反事。若不是康王临事胆怯,会有什么后果尚未可知。可尽管如此,当年仍是血流成河,数名重臣掺联其中,抄家的抄家、流放的流放。至今朝政仍未清明,国力尚未恢复,我等一朝为臣,当无一刻私心。”
他说罢,默了片刻,又道:“你有担忧惧怕,是因为你也不敢确定林氏的清白,对么?”
林知瑶紧抿双唇,一言不发。
梁颂年却一反平常,步步追问:“或者说,你有知情而对我隐瞒。”
“你说过不逼我。”林知瑶忽然道。
梁颂年怔了下,叹道:“是,我说过你不想说便不说,我绝不会逼迫你向我交代什么,将心比心,瑶瑶你可信我?”
林知瑶目光深切地盯着他,点点头道:“我一直信你。”
梁颂年莞尔,“我重审此案,是为除疑,是为查漏补缺,是为有冤者还清白,是为枉法者有制裁,为了我哥的清白,也为我一日臣行一朝事。”
他说着身子微倾,伸手抱住了林知瑶,“有我在,无论事情如何发展,只要有我在,绝不让你们林氏陷入无法挽救的地步。”
“可是……”林知瑶颤声道:“万一我林氏曾有涉及呢?”
梁颂年轻轻抚了抚她的后背,言语坚定道:“就算你家有谁犯了大罪,我也绝不袖手旁观。我会求恩赦、求将功抵过、求陛下仁慈对待……总归要保住性命,哪怕散尽荣华富贵,只要人还在,就都是可以过下去的。”
林知瑶其实真的不知道林氏有无涉及裴逆事,但如今朝政之况,以及她爹的种种行为,好像都没有个合理的解释,想来想去,无非如此。
林知瑶了解梁颂年,知道他就算是沉默不语,也绝不会撒谎敷衍。
当她自己问出这话的时候,心里充满了悲怆的答案,以及无法两全的痛苦。
可梁颂年却给了最完美的答案。
满眼酸涩摇摇欲坠,林知瑶微微将头仰起,慢慢将心绪平复。
秋雨送寒风,冬冷初显。
京都政坛度过了人心惶惶的十月,诸位臣工私下议论着案子繁杂,年前总不好出结论的,是以各自忙碌本职,盼望着年底封印后能有放松。
谁知林仲检告假数日后,一纸奏书,便打破了众人期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