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恒红着眼睛道:“当初的裴氏在朝廷是什么样的势力?!比如今的林氏有过之无不及,就算我上报陛下,那时候的他能做什么?!”
梁颂年陡然失语。
苏恒轻蔑道:“人都死了,不过是个身后名。”
梁颂年握紧拳头,“你知情不报,便冤死了那些为国卖命的将士。”
“彼时陛下刚登基,权力尚未收拢,内忧外患之际,文仗林相,武靠裴氏。”
苏恒问梁颂年道:“若换是你,可会为了一些死人的名声,问罪朝廷支柱吗?”
梁颂年敏锐地意识到了这话中其他含义,却不敢再去细想。
苏恒见他抿嘴不语,唇角溢出一抹冷笑,“此事之后,林氏退亲你家,转头便与裴氏喜结连理,到现在你还看不明白吗?”
梁颂年凝眉注视眼前人。
苏恒又追话道:“若单是裴氏,我尚且敢去报出此事,可裴林两家沆瀣一气,我做什么都是引火上身罢了。”
梁颂年话里有话道:“因两家联姻,你便一口咬定他们同流合污,未免太果断了。”
苏恒反问道:“若林氏清白,何必联姻?”
梁颂年抿嘴不语,他确实想不到林氏宁毁世家旧约,不惜背负失信的名声,也要与裴氏结亲的理由。
苏恒冷哼一声,“今日之前,我当你与林氏是一条心了,现下看来,你仍是被蒙在鼓里,受其利用罢了。”
梁颂年道:“我所作所为,皆出我个人所愿。”
“那林氏呢?”
苏恒道:“自旧案浮出水面,林氏笼络权势也太明显了些,若不是曾与裴氏勾结,他们为何要冒险如此?现下我身在狱中,不知外面局势,可你该擦亮眼睛看清楚,林氏如今是个什么样。”
梁颂年沉默注视。
苏恒冷笑道:“林仲检怕是要走裴氏的路了。”
梁颂年仍是居高临下地注视,安静了半响,才堪堪道:“程磊什么都没交代,他倒是军人铁骨,宁死不屈。”
苏恒听闻,却无丝毫意外,“武骑军的秉性,我比你清楚。”
梁颂年眉头微凝,“既然如此笃定,大殿之上为何不求当堂对峙?”
苏恒默了默,平淡道:“想看看梁主审想做什么,也想看看梁主审是否与林氏一条心。”
梁颂年若有所思片刻,继而沉声道:“既如此,那还请武毅侯再多些耐心,待我细细盘查过所有参与过滇左一战的武骑军,再请三司会审断一断武毅侯今日所言。”
他说完便转身走出了牢门。
苏恒望着梁颂年离去地方陷入沉思,直到狱卒前来上锁才被铁链声响拉回现实,继而闭目靠墙,似是休憩。
自狱中探访苏恒后,梁颂年便真说到做到,将武骑军列为核查重点,一一过审。
梁安仁暂代禁军统领的事情经朝会风波,吏部硬着头皮将草拟文书呈上,虽然连奉元帝的面都没见到,但好歹得了批准。
年底各司诸多事情,每逢朝会话题不断,裴氏旧案和梁安仁走马上任等舆论便渐渐淹没了下去。
十二月中旬,梁颂年被林知瑶拉着去宫里参加惠贵妃的家宴,在路上的时候才恍然得知此宴名由。
“身孕?三个月了?”
林知瑶瞪他一眼,“你果然当我的话是耳旁风,前阵子收到请帖时,我就同你讲过了!”
梁颂年尴尬一笑,“有…有吗?近日事多,脑子有些不中用。”
林知瑶嗔道:“既听不进我的话,何必天天纠缠敷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