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舟泛江,一路向东。穿过两山湍急后,便是一江平野阔。春色渐落,夏日悄至。小船上,姜婻驻立于船头,眺目远望平野之后的层峦叠山。这一路从陵州出发,过青州,入剑州,穿襄樊,上龙虎。不知不觉间,时间竟到了五月。从原本的六人小队变成如今的九人队伍。这一路,不可谓是不精彩。“那便是上阴学宫?”不知何时,一双骇人长腿的林鸦也走到了船头,顺着姜婻目光的方向,也在远眺视线尽头的云海高山。“听闻那座学宫内藏着一个千年老怪。”林鸦像是在询问姜婻,又像是自言自语一般道。“千年老怪?”姜婻疑惑道,“所以,武帝城的那个王老怪才不敢认天下第一?”“那是我师傅。”听到姜婻又叫她师傅王老怪,林鸦俏脸一沉娇嗔一声,“师傅为求武道完美,数十年砥砺,可不是为了天下第几的虚名。”姜婻:“所以,他是因为怕江湖上还有像上阴学宫里隐藏的那老怪才不敢称第一?”林鸦:……“肤浅至极。”说完,林鸦便冷哼一声,一副受了委屈的小娇妻模样,转头朝着甲板上自己的躺椅走去。姜婻:???“上阴学宫的老怪么?”姜婻轻声呢喃着。而这时。鱼幼薇也不知何时突然来到了姜婻身旁,“如果学宫中真有隐藏的千年老怪,那应该便是道德林中的那位老先生吧。”闻言,姜婻猛然一惊,脑海中瞬间想起了那个名字。那老人,还真能被称上一句千年老怪。“玄机…”“多谢少爷,能在祭日前赶到,玄机已经很满足了,因为我,已经耽误了少爷行程,若再过多停留玄机内心惶惶。”未等姜婻说完,鱼幼薇便已知晓姜婻心中所想,直接将他未说完的话给打断了。正如鱼幼薇所言,上阴学宫本不在姜婻此次行程之内。姜婻身为前西楚皇室,身边还有一个儒圣曹长卿。自然无需像徐凤年那般,需要获取上阴学宫学子入北凉所以,上阴学宫此行,可以说完全是为了鱼幼薇祭奠亡父母而来的。只是,此行让姜婻有些意外的是林鸦刚才说的那个千年老怪。上阴学宫道德林中,一个让王仙芝都不敢说能稳压一头的千年老怪。这倒是勾起了姜婻浓厚的兴趣。……小船一如既往地不急不慢,悠悠哉哉于江面破浪乘风。一日过后。姜婻一行人越过平原旷野,出现在巍峨大山面前。上阴学宫依山而建,以山为基,山崖勾横,悬壁上依稀可见有顶顶飞燕瓦檐闪动。宫上悬崖绝壁,宫下江水奔腾,地势天险。学宫即山水,山水有宫檐。船行至学宫外,忽有三艘小船,从学宫内,缓缓划入姜婻视野之内。姜婻抬头朝着江岸迎面而来的三艘小船,终是看清船上乌泱人影的模样。一大波儒士长衫装扮的上阴学子,皆直立于小舟之上。三舟之上,人数约莫有三十人之多。而这三十人中,却并非清一色的年轻学子,其中还有大半头发花白的老者。舟上之人,无论老少,皆背负一只笨重书箱,衣衫质朴。上阴学子,素以简朴着称,换而言之,就是穷。古人云,穷学文,富学武,学子素来穷困。当然,也不是所有学宫学子都穷困,例如徐渭熊。身为北凉郡主,徐渭熊自是衣着不凡,在学宫日子里,自是与这群身着素朴的学子不同。姜婻遥望远处的儒装长袍,厚大书箱,心中竟不由觉得此情此景像极了古语中的那句,诗书年华。见对面来船,原本在船舱的姜姒几人也听到动静走了出来。徐脂虎一出船舱便看到对面小舟上的众多学宫学子,于是走到了姜婻身旁。“那是,上阴学宫学子?”徐脂虎转头看了看身旁的妹妹,声线轻柔道,“渭熊可认识?”徐渭熊在上阴学宫待过,虽从年前回来后,今年便未再入宫,但依旧持有上阴学宫学子身份。就在徐脂虎问出那句认识否时。对面的小舟上,突然传来一道惊讶之声。“啊,是徐先生,先生在那艘船上。”上阴学宫的小舟上,人群中不知是谁突然高呼了一声。而后,姜婻便看到对面三条小舟上,近三十人,竟齐齐转头望向自己这边。自徐骁平定春秋之乱,马踏江湖之后,类似于先生,大家,世子之类的词便随处可闻。哪怕路边破庙内稍微上了点年纪的乞讨大爷,也能被冠上个某某先生的名头。可如今,此类言语竟从天下学子心中圣地的上阴学宫弟子口中被呼出,可见能被他们心甘情愿称之为先生之人,定是有真才实学之辈。随着那声徐先生响起。姜婻便发现,对面人群投射到自己这边船上的目光变得越来越炙热,可见他们对于口中那位徐先生,是何等崇敬。四船渐近。三条小舟上的上阴学子们在彻底看清与他们迎面驶来的船上的徐渭熊后,竟齐齐弯腰拱手,行个了弟子礼。见此情景,徐渭熊身旁的姜姒几人直接懵了。徐渭熊曾于上阴学宫求学过一年,这对于从北凉王府走出的姜姒几人来说,并不算什么秘辛。当然,徐渭熊在文学、兵法、棋艺乃至纵横百家上的造诣都有很高成就这件事,姜姒几人也很清楚。只是能让一众以文人相轻的傲然上阴学子,主动且心甘情愿的以弟子之礼相敬,这属实是将姜姒几人震惊到了。“曾经抢了祭酒先生的课,讲了些许角度刁钻,目光略高远但狂妄的话,便一不小心在学宫落了个先生名头。”徐渭熊一声浅笑,语气中满是不以为然,仿佛这一切都只是一些无关紧要的小事一般。可是这些话落在身为或者曾经身为深闺秀女的慕容梧竹与裴南苇耳中,却无异于平地起惊雷。指正学宫的祭酒先生。这简短的几个,恐怕也就只有当世之读书人能明白其代表着什么:()人在雪中:悟性逆天六岁剑开天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