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听赵都安平静道:
“但……我可以晚一些找到你。”
朱逵愣住:“大人的意思是……”
赵都安没有解释:
“以你的头脑,应该能明白。记得,不要心存侥幸想着逃,哪怕你跳进河中,本官的飞刀也顷刻便至。”
说完,小舟微微一晃,赵都安纵身一跃,便竟掠上岸去。
只剩下朱逵怔然站在船上,沉默良久。
这时,顺流而下的小舟快要经过一座石桥。
朱逵深深吸了口气,盘膝坐在船上,伸手,从包袱中抽出佩刀。
雪亮的刀锋,几可鉴人。
这位混迹京城数十年的老吏,将刀柄以古怪的姿势持握,而后静静地盯着船只,一点点驶入石桥下的阴凉,调整着握刀的角度。
当船只即将没入,他最后扭头,略显留恋地望向城外故乡的方向,而后眼底浮现一丝决然,呢喃:
“谢了,大人。”
猛地挥刀!
“铛!”
钢刀以古怪角度,巧妙地撞在桥墩上,予以回弹,斩向自身。
“噗!”
石桥下染了一抹红,而后被河水冲刷淡去。
……
岸上。
赵都安负手静静站在阴凉下,目睹那艘小船一点点从桥底驶出。
船上,朱逵已仰面栽倒,脖颈鲜血汩汩流出,双目圆睁,已然气绝。
刀已坠入河中,哪怕是府衙最有经验的老仵作,若不仔细查验,凭借刀口,也会以为,是遭他杀,而非自裁。
两岸上。
百姓们现了河中的尸体,出连绵起伏的惊呼声,一片嘈杂。
赵都安轻轻闭上了眼睛。
只要朱逵死在前头,那便死无对证,难以判定他的逆党身份。
身为逆党畏罪自杀是一种解释。
但被逆党套取了情报,畏惧刑罚,从而自杀也是一种解释。
两者的性质却截然不同。
赵都安作为此案的主官,完全可以用合乎律法,让人挑不出错的方式,将朱逵的死,解释为别的可能。
朱逵听懂了,他更进一步,将自己伪装成了他杀。
这样解释的空间就更大。
甚至,只要赵都安努努力,没准可以将他的死,解释为“因公殉职”。
只要朱逵最后不被打为“逆党”,那么他的妻子,子女就不会被牵连,而失去价值后,匡扶社也不会节外生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