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赵都安踩着阶梯,走上第五层,只见宽敞奢华的整整一层楼内,妆点的灯火通明。
地上铺着珍贵的针织地毯,墙角一根根灯柱,映照的好似白昼。
这一层内,有明显是淮安王府下人的婢女恭敬地垂站在四周,而在众人拱卫的中央,则摆设着一张尤为吸引人注意的长案。
长案上,摆着一只梭形竹质托盘,盘上横陈一条体态匀称的大青鱼。
此刻,长案后,一名身材富态,脸庞白皙,保养的几乎分辨不出真实年纪的老者。
正系着一条围裙,手持一条窄刀,在处置这条青鱼,湿淋淋的双手每一次挪动,鱼身上便多出一条刀口,俨然已经到了料理食材最后的步骤。
“父王,赵使君来了。”徐君陵轻声行礼。
这个杀鱼的“富商”就是淮安王,贞宝的伯父,坐镇淮水道掌握数只船队,手握巨富的徐安?
赵都安惊讶了。
他虽看过八王的画像,但依旧很难将一位皇室亲王,与酒楼中亲自杀鱼的厨子联系起来。
淮安王恰好收了最后一刀,抬起头来,胖脸上一双眼珠与赵都安对视。
“下官赵都安,见过王爷。”赵都安微笑行礼。
对待这位的态度,与靖王大为不同。
淮安王笑起来的时候,像是庙里的弥勒:
“呵呵,今日不是什么正式见面,你既与小女相熟,便以晚辈相称就好。”
赵都安从善如流,改口微笑道:
“王爷说的是,晚辈也没想到,您除了是大虞朝远近闻名的大吃家,还有这份手艺。”
好的赞美,须落到实处。淮安王果然嘴角又扩大了几分,只听旁边的郡主微笑道:
“我父王在家中,便喜烹饪,只是次数不多,这次倒是借了你的光,才能尝到父王做的鱼。”
赵都安受宠若惊。
淮安王却摇了摇头,拿起抹布擦了擦手,认真道:
“做鱼的手艺,本王不如这大风楼御厨,但好的食材,总是亲手处置才安心,大抵一席之菜肴,司厨之功居其六,买办之功居其四……再说这一物有一物之味,不可混而同之……”
“就如近年来大虞朝内,冬日宴客,惯用火锅,对客喧腾,已属可厌;且各菜之味,有一定火候,宜文宜武,宜撤宜添,瞬息难差。今一例以火逼之,其滋味还能好么?近人用烧酒代炭,以为得计,又不知物经多滚,总能变味……”
赵都安哑然,不想他起了个话题,对方便滔滔不绝,给他讲了起来……无怪乎有“吃货王爷”的绰号。
虽大懂不懂,但也能听出其对“吃”的确颇有研究。
徐君陵无奈道:“父王,赵使君晚上可是空着肚子呢。”
淮安王哈哈一笑,道:“却是本王啰嗦了,来人呐,拿去烹熟,传后厨上菜。”
当即有婢女上前,端起大青鱼下了楼。
更有人合力撤去长案。
淮安王解下围裙,做了个手势,赵都安当即跟上去,与这对父女坐在了旁边准备好的八仙桌旁。
他与徐安正对面,郡主作陪在二人身侧。
伴随脚步声接踵而至,那些婢女纷纷从楼下送上菜肴来,眨眼功夫,一样样摆盘精美,色香味俱佳的菜肴便摆满了桌子一圈。
只留下中间空了一大块,俨然是给那条仍在烹饪的鲜鱼预留的。
赵都安扫了眼,现桌上菜肴以“河鲜”为主,其余为辅,其中围了一圈的八只河鲜盘子最为醒目。
他视线又朝旁侧窗子望去,这会窗子微微敞开,隐约可以看到远处似有连绵的灯火,似是画舫楼船上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