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水流脸色一变,似也没料到这老太监如此急切,却反而露出微笑来。
所谓的强手绝技,之所以能显出十足威力来,并非因招式本身强悍,而是在于前期一重重的蓄力。
若没了起先往来的一个个回合,逐步积蓄力道气势,硬生生强行打出绝技,其威力至少折损半数。
更会消耗气机,以至于乱了节奏。
“本就是走了下坡路的老太监,如此肆意耗费力道,莫不是要与我比气力澎湃么?”
断水流哼了一声,单脚一踏,木簪子猝然如利箭飚射而出,人却是朝后退去,退后的同时灰袍身影竟一次次闪烁,时而在左,时而在右。
湛蓝的剑气势如破竹,将那枚簪子居中撑裂,继而倏然扩散成面,封锁闪避余地,足见老太监对力道的掌控已是炉火纯青。
断水流避无可避,干脆双脚猝然朝水面一踏,轰然踩出一片水浪。
人借水势,身体前倾,双手并拢成掌刀,主动迎向剑气双手一次次劈斩下去,几乎拉出残影,那一截剑气也给他疯魔一般一口气削去十成之八九。
海公公一剑刺出,与断水流坚若钢铁的双手碰撞无数回合,二人交击,打的周围轰轰轰窜起一道道粗壮水柱,声势骇人。
连在水下搏杀的侯人猛等人,也纷纷被迫钻出水面,身周血水染红了大片,伴随尸体漂浮。
“郡主,快去舱内躲避!”
丫鬟绿水脸白如纸,吓得拽着小姐就要躲进船舱。
徐君陵虽也娇躯颤抖,却要镇定许多,扭头看向赵都安,凄然道:
“你会放我进舱么?”
赵都安将视线从老供奉与断水流的厮杀中收回来,双眼竟已是泪水涟涟,那是他强行去观高出一个大境界的强者交手受到的反噬。
他眼珠泛红,语气没有感情地伸手按住了郡主的肩膀,将她原地转了一个方向,自己也迈步紧紧站在她身侧,轻声说:“在我身边不好么?”
徐君陵咬着嘴唇,出一声叹息,却已全然没有因这句话中的所谓撩拨意味而有所反应,只是说:
“齐遇春,是他对吗?”
以她的身份,认出大统领并不意外。
与海公公那边近乎旗鼓相当的厮杀不同,这一边却是攻守分明。
“醉鬼”浪十八一条弯刀挥舞的密不透风,却全然是一个“守”字。
与藏身湖底,反复施展水泽之力的霁月配合,死死将披着蓑衣,手持一柄名为“破碎”的名枪的大统领拦在界限之外。
这策略极为理智,二人在后湖多年,本就擅防御外敌,这会将赵都安当做后湖的黄册库来守。
一个天上,一个水下,愣是隐隐有种军阵中互为犄角的架势。
齐遇春并不老,还未到四十岁,青色的胡茬却为他平添出几分沧桑来。
他的前半生可谓辉煌,一路做到统御禁军的位置,整个家族也深得老皇帝信任。
却因家族决策倒向二皇子,而落得家破人亡的下场,玄门政变中,齐遇春被女帝击败,拼着重伤为代价逃出京城,躲在荒山僻壤养伤。
等恢复些后,才敢入城探知消息,便得知整个齐家上下几十口人,皆因政变而被枭,独留他一个子弟,与些许家族旁支尚存。
齐遇春迷茫了许久,想过杀回皇宫,手刃女帝复仇,但明白除了送死没有意义。
浑噩之际,庄孝成联络到他,与其聚集残党,拱卫二皇子遗孀子嗣,试图“拨乱反正”。
齐遇春才觉活着有了新的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