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赵传薪出,赵一仙带着本杰明·戈德伯格,先去了车行。
车夫问:“客官去哪里?”
赵一仙揉着惺忪睡眼说:“去娄县。”
车夫惊讶说:“那可远哩,跑跑歇歇,晌午才能到,要三块大洋。”
赵一仙摸了摸兜:“甭废话,赶紧走,不就是三块……咦?本杰明,赵神仙没给咱们银子……”
本杰明·戈德伯格也摸摸兜:“别看俺,俺出门从来不揣钱,鼓鼓囊囊影响衣裳美观。”
车夫的脸色一黑:“没钱别想坐车。”
两人对视一眼。
赵一仙从兜里掏出几枚铜钱:“老夫铁口直断,不妨给你算上一卦,权当是车钱。”
车夫白眼一翻:“我书念的少,但你骗不了我。”
赵一仙怒道:“老夫观你印堂黑,今日定有劫难,莫因小失大。”
车夫啐了一口:“呸,没钱滚远点。”
赵一仙无可奈何,转头说:“本杰明,看来你我只好走过去了。”
两人饥肠辘辘,靠双腿丈量上海滩。
路过一个豆腐摊,两人都被那浇卤的香味勾的馋虫大动;路过了冒着热气汤圆担子,两人不由得吞咽口水。
所谓半大小子吃穷老子,本杰明·戈德伯格正是贪吃的年纪,终于受不了了,忍不住说:“赵一仙,你兜里不是还有几个铜板么?咱们买一块粢饭,也就才几文钱,杀杀价几文钱足矣,分着吃它不香么?”
粢饭就是糯米蒸的饭,里面裹着油条。
干饭也说:“汪汪汪……”
赵一仙紧紧捂住口袋:“不成,那是我起卦的钱,灵的很,如此是暴殄天物。”
本杰明·戈德伯格怒道:“焯,迷信!”
两人继续走,本杰明·戈德伯格和干饭还不觉得怎么着,赵一仙却受不了了:“老夫走不动了,再走不如去死。”
本杰明·戈德伯格叹口气:“哎,那便歇歇脚。”
赵一仙,本杰明·戈德伯格,干饭,在一个五香豆干的挑子旁站成一排。和附近穿着棉袍,双手抄袖的瘦骨嶙峋的汉子,区别只有头上的瓜皮帽,和帽子下的阴阳头。
嗅着五香豆干的香味,哈喇子直流。
一个头凌乱的小女孩在相邻的糖食盒子摊前,一手插兜,一手的食指塞进嘴里,眼巴巴的看着,却没钱购买。
摊子老板铁石心肠,坐在小马扎上双手交叉抱着膝盖瘪着嘴,等待真正有钱的主上门。
本杰明·戈德伯格喟然长叹:“同是天涯沦落人……”
赵一仙:哦,这会儿你不是明知山的老虎了?
……
赵传薪却是坐着黄包车,经过面食担的时候,叫道:“等等,我下去吃一碗面再走。”
车夫:“那等的可久了,要加钱。”
“多给你一角小洋,闭上嘴。”
“好的,当我没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