挪了挪牛仔帽,赵传薪用左眼的余光看见横川义郎起夜撒尿,提上裤子后却没急着睡,而是蹑手蹑脚的去翻巴雅尔孛额的包。
银子银元和麻钱都被他扒拉到一旁,手杖、木头雕刻的神鸦,包着桦树皮的神鼓都搁置在一旁,最后取出了个小罐子,从里面倒出一点粉末服下。
他苍白如鬼魅的脸上,现出一抹潮红,过了片刻却更加苍白。
然后他朝赵传薪望了过来,目光里带着狠厉。
借着星星点点的牛粪火光,赵传薪眯着的左眼,赫然看见横川义郎脸上露出了狰狞。
他抄起那把曾刺穿他脚背的神鸦匕,一瘸一拐却尽量压低声音,朝赵传薪这边走来。
等横川义郎靠近后,忽然一阵邪风吹来,将牛仔帽吹的歪了些,露出了赵传薪圆瞪的左眼。
横川义郎骇然后退,同时将刀藏在了背后,感觉心脏都快跳出了胸腔。
谁知,赵传薪圆瞪的眼睛眨也不眨,呼吸均匀有力。
横川义郎长舒一口气,原来这人睁着眼睛睡觉。
他再次靠近,举起了刀子。
这时。
“嘎嘣……”
横川义郎脸色一僵,做贼心虚的将刀再次藏于身后,心脏咚咚咚如同打鼓。
却现只是那人在磨牙。
药劲作,横川义郎手开始颤抖。他咬牙,第三次举刀。
风依旧轻微的刮着。
也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有个声音被风裹挟着,传入横川义郎的耳中。
那是个女人的声音,断断续续,十分惨淡。
她似乎在说:“我生前喜欢吃烤羊羔,我生前就住在这里。”
横川义郎瞳孔地震,举着刀子,张大了嘴巴左右四顾,周遭全是草,矮者只没过脚踝,高者比人还高,每一株草被风吹得抖动都显得鬼祟,邪魅。
横川义郎手抖的更厉害了。
就听惨淡的女人声音继续道:“我生前喜欢吃烤羊羔,我生前就住在这里。可是,我生完孩子就不喜欢吃羊羔了,也不想住在这里了。”
横川义郎:“……”
他大怒,很想吼一声:“是谁调戏大爷?”
但赵传薪近在咫尺,他不敢。
他哆哆嗦嗦的举着刀,慢慢伸向赵传薪。
这时候,一个小女孩的声音随风飘荡。
女童的声音是这么说的:“阿布,我好冷啊,那些狼把我的骨头都啃食光了。”
横川义郎顿时体若筛糠,连刀子都有些拿不稳了。
虽然看不见什么,但却自动脑补荒草甸子里,一个女童的森森白骨露出土表的场面,那小小的骷髅头的嘴还在不断地翕张着,声音就是从那里传出来的。
却听一个粗犷的声音说:“那么多肉不吃,你偏要啃骨头,还被狼叼走了,冷就赶快回来,炖的羊肉已经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