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中,灯火璀璨的城市已经被甩在身后。
此刻李钧的耳边只有吹过白山黑水的夏日暖风,还有咕噜噜的沸音。
相隔远不止千里的两人,就这样通过屏幕平静对视。
最终竟是裴行俭率先沉不住气,一脸诧异问道:“你小子难道真就半点不好奇,我是怎么知道除了6玉璋以外,倭区锦衣卫的事情还有卢思义掺和其中?而且还能这么准确的预知有人要在今晚对卢阀下手?”
“当然好奇。”
李钧直言不讳:“不过这次是您出手帮忙,该守的规矩我得守。你要想说,那我洗耳恭听。要是不想说,那我也不会刨根究底去问。反正您也不会害我,对吧?”
“比起在成都府的时候,你这顺杆爬的功夫倒是熟练了不少啊。”
裴行俭感叹一声,打趣道:“不过我确实是不敢害你,你这种人的命太硬,我可不想有天在自己的官衙里吃着火锅,就莫名其妙被人摘了脑壳。”
“这次你尽管放宽心,你没有被坑,也没稀里糊涂给人当刀。充其量不过是跟别人打了个配合,各取所需罢了,你不算吃亏。”
“这点我倒是能感觉得到。”
李钧笑着点头,这倒不是让如此信任裴行俭,而是关于‘被坑’这件事,他早已经是经验丰富。
而且如果真有问题,他们这群人也不会这么容易从辽东脱身。
“至于我为什么知道这些消息。”
裴行俭从红汤中捞出一块毛肚塞进嘴中,嚼了两口后便囫囵咽下,语气不满道:“老了啊。”
“人老精,鬼老灵?”
“那倒不至于,只是年纪大了,认识的人也就多了,总能听到一些稀奇古怪的小道消息。”
到底是谁在对卢家下手,裴行俭言语不详。
不过李钧多少也能猜到一些,对方要么是当年被卢家摘了果子,赶出辽东的那群人。要么就是想找张峰岳麻烦的人。
在得知6玉璋吃倭区锦衣卫绝户的事情之后,李钧也不是光拍拍脑袋就提枪上门,而是早就让谢必安去摸了摸这些辽东门阀的底细。
卢宁是坚定不移的新东林党人,是辅张峰岳最忠实的拥趸。
“歇一歇吧,有句话说得好,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你不用急于这一时。”裴行俭突然开口说了一句。
李钧把身体往后一靠,懒洋洋道:“行啊,那要不我来重庆府跟您搭个伴?”
这句话明显将裴行俭吓了一跳,当即吹胡子瞪眼道:“你小子恩将仇报是吧?”
“开个玩笑罢了,您别紧张。”
李钧哈哈一笑,淡然说道:“以前我没本事,在别人手中吃了亏后只能打碎牙齿和血吞,自己找个角落躲起来一边舔着伤口,一边瞪大了眼睛盯着周围,生怕一不小心又被人从背后捅刀子。如果那时候您跟我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我一定老老实实的照听不误。”
李钧给自己换了个舒服的坐姿,手边半开的车窗有急风灌入,吹起他又快要盖过眉眼的头。
“我知道现在在很多人的眼里,我依旧算不上什么大人物,顶多算一个比较大的麻烦。但对于我来说,现在轮到我拿着刀去找他们的麻烦,而不是像以前那样站在角落中惶惶不可终日。”
“我不是什么君子,我只是个小人。”
李钧笑道:“报仇这件事我等不了十年,多等一天,我都辗转难眠。”
“哎。”
裴行俭叹了口气,突然对眼前香味四溢的火锅失去了兴趣。
他将筷子横在碗上,轻声说道:“其实你应该也知道,现在各方势力的注意力都转移了到了新政之上,风雨将起,那些想要打独行武序主意的人也没有了那个精力和时间。如果你想落脚,眼下就是最好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