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声无息间,一杯酒递进顾玺还在愣的视线。
顾玺仰身从一张破烂的单人沙中坐起,伸手接过酒杯,轻声道:“多谢,刘少爷。”“叫我刘典就行。什么少爷、大人,那都是喊的我身后的刘家,我担不起,也不想担。反倒是如果你我易位而处,我可能早就已经死了。”
坐在几案上的刘典神情真挚道:“顾哥你能做到这一步,我自愧不如。”
“为了挣命罢了。对我来说,这只是一场飞来横祸。”
顾玺摇头苦笑,仰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咬着牙将火辣的酒气憋在口鼻中,任由脸色涨红一片。
片刻之后,顾玺吐出一口浊气,将黄金屋中刘途说过的话,是事无巨细的告诉刘典。
曾经属于郑继之的宴场中,刘典沉默良久。
“自古常说天家无情,可真正无情的向来都是权,不是人啊。”
刘典自嘲一笑:“我这位好大哥真就这么想要我死?”
“事到万难需放胆。”
正是因为刘典曾经对自己说的这句话,顾玺在刘途和李钧之间走出了本不存在的第三条路。
现如今,他将这句话反送给刘典。
刘典闻言点了点头,笑道:“看来顾哥你跟我是一样的人,都是在挣一条命啊。”
“不一样。”
顾玺的声音沙哑低沉,不久前刚刚返回金陵省亲之时的意气风,现在只剩下一副难以形容的枯槁模样。
“你挣的是青云直上,我挣的苟延残喘。”
“一样。”
刘典字字铿锵道:“今天是中元节,顾知微太老了,他活不过这一晚。明日之后,你就是顾家的掌权人,从成都县返回金陵任职,一样是青云直上。”
“能不能别杀他们”
深埋的头颅下传出微弱无力的声音。
刘典眉头紧蹙,不明所以的看着顾玺。
“顾家的根基太弱,再死人就垮了。”
顾玺抬起头来,泛着病态殷红的脸上浮现出希冀:“就让他们把脑子留在顾家祠堂里吧,这样也算为顾家的后代子孙造福。”
刘典展颜一笑,“没有问题。”
“多谢大人。”
一扫眉宇颓然的顾玺起身拿过酒瓶,殷勤地为刘典斟酒。
“李钧要为明鬼出头造反,刘途要帮刘仙州抢权上位,两虎相争,现在正是我们破局的最好机会。”
顾玺轻声道:“只要李钧和刘仙州一起死在中院,那刘途的手中就再没有能够威胁到您的刀。当然,这是最理想的结果,如果难度太大,那就当以李钧为要目标。解决了李钧,您大可以安心返回倭区,积蓄实力,徐徐图之。”
一番话出自肺腑,选定了刘典为救命稻草的顾玺可谓是殚心竭虑,话里话外都是为刘典考虑,没有半个字提及到了自己。
“别人已经将刀枪横在了我的面前,怎么可能再去徐徐图之?我刘典不是那样的人!”
刘典摇了摇头,动作轻缓却坚定的接过顾玺手中的酒瓶,亲自为对方倒酒。
“眼下已经是狭路相逢,他们想要纵横捭阖,我却要一锤定音!李钧和刘仙州必须要死,刘途也不能留。刘途不死,你心难安,我心亦难安。”
刘典神情坚毅,举杯相邀。
“请。”
顾玺眼眶泛红,双手捧杯,颤声道:“请!”
“金川门站到了,请要下车”
这列驶向金陵城西北的末班地龙已经快要抵达终点站,车厢内空空荡荡,却坐着三个神情冷峻的男人。
“以我这段时间对兼爱所的了解,里面的人心都脏,一个荣麓都差点把邹爷我拐进坑里,刘仙州恐怕也不是什么简单的货色。”
邹四九沉声道:“龙老头他们的计划简单粗暴,恐怕早就被别人猜的一清二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