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朝奉客气说道:“所以沈兄弟最好还是拿些在下能看的明白的东西出来。这样才好估货作价,对吧?”
“老先生能当上这坐柜朝奉,眼光自然不是那些随便找家医馆换双眼睛,就以为有了双黄金瞳的水货能比拟的。津门地界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三教九流、番倭兵匪老先生都是门儿清。”
老朝奉拱了拱手,“沈兄弟过奖了。”
“从我刚一进门,我是个什么人,老先生应该已经看出来了,所以我有话也就直说了。”
沈笠沉声道:“我现在遇见了一些麻烦,惹了一身腥骚,往日熟悉的渠道被人盯着,暂时动用不了,所以想到贵号用名字抵押一批火器。”
“等我办妥了事,自然是以市价三倍的价钱来赎回我的名字,决不食言。”
话音落地,店门陡然陷入寂静。
倒是门外的风雨越狂躁,打得半关的卷帘门哗哗作响。
“按理来说,做我们这行的,行的就是一个援急救难,予人方便。”
老朝奉沉吟良久,这才开口说道:“只是沈兄弟你这次抵押的东西不一般,要换的东西更是不一般,不知道兄弟你拿这些东西,是想去干什么?”
沈笠冷笑一声,“问这么多,是不是坏了规矩?”
“兄弟,这可是你先坏了规矩!”学徒嚷嚷道。
“瞧这意思,这笔生意贵号是不打算做了?”
老朝奉面露难色:“不好做啊。”
“行,那就算了。”
沈笠不待对方说话,豁然起身,“告辞!”
就在此刻,门前传来‘哐当’一声闷响,铁门落下。
沈笠脚步一顿,转头似笑非笑盯着老朝奉。
“老先生,这又是玩的哪一出?”
“沈兄弟,别着急。”
老朝奉跟着站了起来,轻声说道:“老朽也不是那种揣着明白装糊涂的人,几天前沈兄弟你宰了汪时济的儿子,也算是为津门除了一个祸害,大快人心,老朽敬佩。”
“只是兄弟伱现在好不容易死中逃生,手下的人马也是死的死,散的散,又何必再为了一口气把命送出去?”
沈笠眯着眼:“老头,你什么意思?”
“老朽想说冤冤相报何时了,汪时济是死了个儿子,可沈兄弟你也搭进去了全部家底,真要算起来,还真说不上谁的损失更大。”
老朝奉笑道:“与其继续斗下去,倒不如老朽以‘六韬’的名义做担保,帮沈兄弟你和汪时济解了这份冤仇,如何?”
“好一个冤冤相报何时了。可你别忘了,我的那份家底里,可有好几条人命啊!”
“汪时济的儿子,也是一条命。”
沈笠不屑道:“一个没有入序的门阀纨绔子弟,能值几个钱?”
“沈兄弟你的人,又有几个入了序?值钱的是汪家的脸面和你自己的命。”
老朝奉苦口婆心道:“世道曲直,你我都很清楚。追究之前的事情已经没有意义了,过好当下才是最重要的。”
沈笠笑了起来:“我现在可就是在珍惜当下。”
“既然沈兄弟你铁了心要继续跟汪家斗下去,那老朽也没什么好说的了,请便吧。”
老朝奉叹了口气,朝着学徒递去一个眼神:“给沈兄弟把门打开。”
“好咧。”
看了眼跟自己擦肩而过的学徒,沈笠突然开口:“汪时济现在用多少钱买我这颗脑袋?”
话音刚落,一个冰冷的枪口便顶在了沈笠的后脑上。
“不少,有一百万宝钞!”
学徒话音狰狞,举枪的手臂因为兴奋而微微颤栗。
“啧啧,就这价。汪时济这老王八蛋,他妈的看不起谁呢?!”
沈笠破破烂烂的袖子底下猛地亮起了一道匹练般的寒光,右脚向后一蹬,踹在学徒的肚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