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森转身看向迈尔斯——
迈尔斯没有使用琴弓,只是用手指,宛若演奏大型积压一般,娴熟地拨动琴弦,低沉而醇厚的弦音垫入旋律,一下就让安森的吉他弦音轻轻漂浮起来,越清亮越轻盈。下一个,是康纳。
最后,则是莉莉。
轻盈,灵巧,甚至带着些许小心,没有全面拉响旋律,以最简单的一个四拍旋律,反反复复地不断重复;却因为乐器的一一加入,层次和框架渐渐丰富饱满起来,那副徐徐展开的画卷也跟着恢弘起来。
心跳,一点一点开始慢慢加。
神奇,惊人,赞叹——
纯粹旋律而已,却将乐器演奏的自身魅力杂糅在一起,在演奏之中倾注情感力量,依靠音符唤醒共鸣。
如同交响乐团一般。
在当代音乐市场里,已经许久许久没有乐队敢于如此尝试了,真正地让音乐回归音乐,让乐队找回乐队的特点,不是依靠颜值、不是依靠花哨,而是真正展现乐队的魅力,用乐器和歌声演绎出全新魅力。
宝琳满眼惊奇,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瞠目结舌地看向卡米拉:这是乐队?
卡米拉露出一抹得意的笑容,稍稍挺了挺胸膛,那表情分明在说:夸我,快夸我,请狠狠地大力地夸。
“嗯,嗯嗯嗯……嗯嗯嗯……”
安森的歌声从话筒里流淌出来,并不响亮,轻声哼唱而已。
但是,那清亮的嗓音微微透露些许沧桑和哀伤,却让音乐层次更加丰富起来。
然后,终于有人动了,不再是简单的和弦,不再是轻手轻脚地演奏,而是真正放开手脚地拉起主旋律——
迈尔斯。
居然是迈尔斯。
宝琳眼珠差点就要掉下来,被自己的口水呛了一下,怎么也没有想到,奠定整个表演核心的居然是大提琴?
但认真想想,大提琴出现在街头、大提琴出现在乐队,这本身就已经够神奇了;现在大提琴奠定乐队基调,又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呢?
宝琳终于知道卡米拉刚刚神秘兮兮的笑容是怎么回事了。
宝琳没有时间和卡米拉交流,顺一口气,目不转睛地盯着迈尔斯,仿佛那一把大提琴能够变出一朵花一般。
心神,一点点沉浸。
悠扬,浑厚,壮阔,如此温柔又如此雄壮,迈尔斯心神合一,手里的琴弓在琴弦之上徐徐拉扯起来。
同时,吉他、贝斯、键盘,全部停止演奏,只留迈尔斯一个人而已。
一把大提琴。
即使在交响乐团里,这样的情况也不多,因为大提琴本身是低音,编曲难度大,作为主乐器不容易把整个曲子的结构支撑起来。
但眼前乐队就这样做了,匪夷所思地,神乎其神地。
更奇妙的是,从编曲到演奏,那激荡的旋律居然一点一点唤醒身体里的热情,心脏的跳动正在慢慢加,一种语言难以准确描述的澎湃正在抬头,仿佛能够感受到时间和空间在这个小小角落放慢脚步。
宛若黑洞一般,将灵魂卷入其中。
安森的歌声从宇宙深处翩然而至。
“大千世界曾由我主宰,巨浪也曾因我之命澎湃,而今我却在黎明独自露面,在曾属于我的大道寂寞徘徊。”(注1)
落寞,苦涩,沧桑,哀伤。
错杂的情感,在咬字之间碰撞燃烧,金色音符在音节之间铿锵跳跃,如此轻盈却如此厚重,如此淡泊又如此潇洒,举手投足之间的霸气与磅礴,轻描淡写地宣泄而下,刹那间在眼前一个个脑海深处——
掀起惊涛骇浪。
极简的语句,如诗如歌,却将历史的厚重和时间的沧桑展现地淋漓尽致。
在巴黎这座城市,在法国这片土地,音乐的力量拖拽着听众们穿梭时空,茫茫历史在眼前飞流转。
没有人能够例外。没有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