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恒咬牙,瞥了一眼呆站在一边的乌日娜,只见她死死握着手中竹哨,贝齿将嘴唇咬得一片苍白。
他猛地呼出一口气,拼命压下心中的怒意。
指望乌日娜能控制这只雕是不可能了,局面显然已经脱离了这丫头的预想。
会生这样的事,倒也不能说是乌日娜故意导致的,只能说这位养尊处优的贵族小姐实在是太过托大,轻信了自己的能力。
在草原上雕也好狼也好,都是养不熟的猛兽,不光是因为它们野性难驯,更因为这两种野兽都十分聪明且狡猾。
慕容恒想起刚刚他瞥见的那只黑雕的眼神,他和雕对上眼的时候,乌日娜正在嘲讽牧民们,注意力没放在雕身上,他依稀在黑雕的眼神中看到了一丝尚未驯服的野性。
但下一刻乌日娜转过头来时,那黑雕眼神又瞬间恢复了温顺,慕容恒还以为是他看错了。
他因不擅长驯兽一时没有多想,可现在回想起来,危险早就埋伏了下来。
这只黑雕压根没有视乌日娜为主人,它只是不知是为了什么目的而假意驯服!
他在嘎鲁遇险前闻到的那股腥臭味,正是这只黑雕嘴里流出的涎水的味道。
再回想起这只黑雕的眼神,慕容恒后背窜起一股凉意,这只雕根本不爱吃什么羊,它一开始所瞄准的就是人肉。
慕容恒以前听说过,草原上的野兽一旦尝过人肉的味道,就会不断地想要再吃。
想清楚这一切,慕容恒不再犹豫,他看向身边已经聚集起来的骑兵,厉声喝道,“驱散百姓,拿起你们的弓,给我射!”
西戎为百蛮之国,人人都是控弦之士,骑马射箭对西戎人而言就像是吃饭喝水一般寻常,弓箭更是从不离身日日背在身上。
听到慕容恒的命令,碎叶城的骑兵们齐声应和,立刻骑马分散开来,一部分骑兵将尚未回到城内的百姓赶回了城内,另一部分身强体壮的兵士在马上将弓拉得如满月。
“慕容恒,你……”
这时一直呆滞着的乌日娜反应了过来,僵硬地看向他,“你是要……”
慕容恒薄唇抿成一条线,“阏氏,小人恐怕要冒犯了,您的那只雕,不杀不行了。”虽然在西戎贵族的眼里,区区一个卑贱孩童的性命大概还比不上他们的爱宠,但他只要手握城主权力一天,在他的地界上,永远人命最大。
“我……”
乌日娜脑子有些乱糟糟,站在原地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好。
慕容恒原本做好了哪怕她撒泼打滚要保住那只畜生也不予理睬的准备,没想到对方倒也没那么任性。
“这背主的畜生,就该我来收拾它!”
乌日娜一咬牙,从腰边取下一张小巧玲珑的袖箭,举起就往天上射去。
当然她那支箭没飞多高就掉了下来。
“阏氏,您这弓大概派不上用场。”
慕容恒冷漠道。
他一眼就看出来,乌日娜这弓就是贵族家打给小姐们猎猎兔子什么的,想射天上的飞禽,至少要用西戎骑兵常用的长梢弓,且弓力要在三石以上。
中原骑兵大多用一石弓,而在西戎,普通骑兵一般都是二石、三石弓,将军或者部落里第一勇士才能拉开四五石的弓。
这时碎石城内最擅射的骑兵们已经准备好了,所有骑兵全部骑在马上列成一条线张弓以待,慕容恒接过身边长老递给自己的四石弓,朝天上那个黑影拉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