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过去八年无数个深夜梦魇里,他都是做着将匕刺进少司命心口的梦惊醒的。
这样的深仇大恨,如果他确定了嬴抱月就是少司命,他会什么都不做,连他自己都不相信。
“那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姬清远简直要被李稷绕晕了。
这人和林抱月到底有没有仇?
“很简单的意思。”
李稷平静道,“直到今日抱月离开之前,我都没有将抱月当作少司命林抱月来看待。”
姬清远一愣。
“我的确早就知道抱月就是少司命,”李稷淡淡道,“但今日之前,我在心里一直没有承认。”
夺舍也好,重生也好,都太过匪夷所思,修行者从未听说过有前例存在。冰塔林本就是一个诡异的地方,他所看见的孟诗的记忆未必就是真实的。
总之,如若有一百个端倪能证明嬴抱月是林抱月,他就能在心里列出一百个理由否定这些蛛丝马迹。
哪怕嬴抱月亲口说自己就是林抱月,今日之前的他,恐怕都不会承认。
“简单地说,我一直都在自己骗自己。”
李稷深吸了一口气,声音疲惫而悠长,“自欺欺人,如此而已。”
洞中回荡着犹如叹息般的声音,姬清远怔怔望着眼前人。他忽然就明白了。
就如有些人在亲人去世后因为承受不住打击会假装亲人还在一般,李稷也一直在这么欺骗着自己。
只是李稷的情况恐怕还不是自欺那么简单。
姬清远静静望着李稷脸上冰冷的面具,经过李稷的提醒,他的确想起之前在西岭雪山的时候,李稷的确有一段时间对嬴抱月的态度怪怪的。
但李稷很快调整回了自己的状态,又变回了原来的样子,和嬴抱月相处如常。
不过后面的事因为他早早就掉下了山,姬清远也不太清楚。
按照姬嘉树的说法,在雪山上,李稷是陪嬴抱月走得最后的那个人。之后嬴抱月被转移去了西戎,他们辗转才与之相见。
姬清远望着李稷的目光更加复杂。
如果他没有猜错,李稷恐怕是对自己的内心下了暗示,才能做到骗的这么干脆,这么持久。
可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你到底和抱月有没有仇?”
姬清远忍不住问出了口,“有的话,到底是多大的仇?”
“有仇,”李稷干脆利落道,“血海深仇。”
姬清远哑然。
李稷为什么迟迟没有动手报仇,他原本心里有数。毕竟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出来,李稷对嬴抱月有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