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水谣道:“那就是,王大兴招供得太快了。像这种杀手组织,内部规矩都很严格。一旦成员被抓,不上几遍大刑是不可能开口的。很多人甚至在被捕的那一刻,就会自尽,不让官府知道任何线索。而且,他们平时也会对成员进行残酷的体罚,就是为了提升他们的耐痛能力,在被官府用刑的时候能够撑住。
王大兴能成为副坛主,各方面肯定都是很优秀的,抗刑罚的能力肯定也是一流。但是,他今日没有受任何刑罚,就直接说出安正则是密使,求安正则救他的话,这完全不符合一个杀手首领的基本素质。”
柳依依恍然大悟:“所以,王大兴看似是自投罗网,其实他在这个局里,扮演的是死士的角色。幕后黑手派他来,就是为了让他指认安正则为密使,再让官府搜出百尺楼的令牌和钥匙。然后通过钥匙,把顾刺史也装进这个案子里,因为官银被幕后之人放进了顾刺史家。而王大兴被官府抓住,肯定是死路一条。但在死之前,他还可以说出更多谣言,坐实太子一党和百尺楼之间的关系。”
云水谣道;“没错,假设安正则他们是无辜的,那我们刚才的推论,应该是最接近真相的。据我所知,顾刺史是理国公的门生,以前还做过理国公的下属。而理国公是太子外祖,所以顾刺史也属于太子一党。那么,幕后黑手的这一个局,就能同时把安正则、顾刺史甚至是理国公、太子扳倒,一举而功成。这个局,他们一定已经筹谋良久。”
元景佑道:“这个推测,也还有几个细节存疑。首先,要把赃物放进安正则的房中,未必要把他刺瞎不可。就算他没瞎,也是有机会的。其次,方彩杏如果本来武功就非常高,前期只是在藏拙,那她要如何伪装,才能骗过这么多人,让人以为她功夫很低呢?
我练武多年,知道如果要隐藏武功,装作不会武的样子,其实是比较容易的。但是,如果要隐藏一部分武功,装作自己会武但不精通的样子,是比较难的。人在打斗的时候,本能地会使出自己常用的武功。如果武功高的人故意不使出全力,其实行家是能看出来的。
第三点,方彩杏为何要跟其他势力合作?她的父亲方轩举是太子府的左内率,已经官居四品。等太子登基,她父亲必能更上一层,成为封疆大吏或是朝廷重臣,那么方彩杏的地位也会水涨船高。她为何要背叛父亲、背叛太子府,置自己的前途于不顾,做一件对自己没什么好处的事呢?她刺瞎安正则后,甚至都没法再出门了,只能躲躲藏藏。”
云水谣道:“一个势力要拉拢另一个势力的成员,其实有很多方法,比如利诱、威逼或是其他。至于方彩杏的武功这一块,也许前期她的武功确实很低,就是在失踪的两个月学了什么高超的功夫,也有可能。这是小细节,暂且不论。而刺瞎安正则这件事,也许幕后黑手多次尝试过往安正则房中放东西,但都没有成功,所以才想出了刺瞎安正则的主意。
当然,我们刚才的一切推论,都建立在太子一党无辜的前提下。也许真相就像我们看到的那样,确实是太子一党跟百尺楼有所勾结。但不管真相如何,我们都没法继续调查了。”
柳依依道:“属下觉得,吴长史也有些奇怪。”
云水谣道:“哦?你也觉得他奇怪?”
“是啊,一日之内出了这么大的事,他好像一点也不惊慌似的。按理说,刺史被卷入案件之中,长史应该跟司马一同商量对策,有太多的事需要临时决定了。比如,接下来这段时间,雍州该如何治理;监察御史或长官若来访,该如何应对;雍州出了这么大的案子,身为属官的长史和司马会不会被连坐,应该如何替自己脱罪,等等。
可是,这吴长史好像很自然地成为了雍州一把手,一切成竹在胸,什么都不跟您商议。他不仅强势地要求您不得插手这些案件,还让您去做统计人口这种琐碎又耗时间的事,也没有对接下来的工作做一个统筹的安排,好像您只需要完全听他的就可以了。”
云水谣道:“其实你所说的,也正是我感受到的。可是我是新来的,且位居长史之下,也只能听从其安排了。”
柳依依道:“吴长史是不是怕您继续调查,会查出什么不一样的东西?”
云水谣心中仿佛拨云见日:“没错,有这个可能。但是,我也未必能查出什么,他未免太防备着我了。”
“也许,他是不想此案再出什么变故,想按王大兴的供词来给安正则、顾刺史等人定罪。我总感觉,在强势的背后,是心虚。”
元景佑道:“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不能随便怀疑长官,否则是重罪。依依,此话你不可对旁人提起。”
柳依依道:“我明白。”
讨论了一回,三人都累得很了,便各自安歇。
第二天,云水谣便开始统计雍州人口。
这个活需要干很久,云水谣把身边能用的人都派出去帮忙了。
这日,云水谣在街上走,忽然看见一队衙役急匆匆地跑过去。
云水谣拉住其中一个衙役问道:“你们去干什么?”
“原来是司马大人。长史大人审问王大兴,得知了百尺楼的总坛所在,我们是去剿灭百尺楼总坛的。”
“总坛在哪里?”
“这……长史大人不让说。”
“那就别说了。对了,一共有多少人去?”
“这小的不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