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上前去将伞递给醉鬼,好言相劝:“你湿着站在这不冷吗?我把伞借你用,你先回去吧。”
陆淮却不接,沉默半晌,来了句:“他在?”不然为什么急着赶他走。
楚萱一时没反应过来:“谁?”
陆淮脸上有股怒气,像要找人来训,说话比刚才还咬牙切齿:“那位。推我那位。”
看他这样的怒容,听他这样的语气,楚萱以为他还在为楚洋动手而耿耿于怀,便又低姿态地帮楚洋善后:“是他冲动,是他做得不对,我替他跟你道歉。”
陆淮不买账,哼笑一声:“你让他亲自来当面道歉。”
楚洋就不在江城,怎么当面道歉?
楚萱疑惑,上周在电梯里她和楚洋的对话这人听没听见,但离得近了,她看见他白净的脸上此刻染着非常不正常的红晕。
“你发烧了?”
她才问出口,陆淮就侧脸,抬手臂挡住鼻子,接连不断打了几个喷嚏,再抬眼后,看她的目光有点呆,呼吸也粗重。
两人一阵沉默,头顶的感应灯也灭了,一时耳边只有雨声潇潇。
楚萱看着一身黑的陆淮的身影,他动也不动,像与黑暗融为了一体,明明高挺的身形,此刻却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寂寥,似一只被雨淋傻了的金毛犬,高贵又落魄。
风吹雨急,她浑身干着尚且冷得一哆嗦,何况他一身湿漉漉的。
楚萱一时心软。
她朝陆淮说:“你要不然上去吃些药再回去?”
她去拉单元门,灯光重新亮起,打开门后以为陆淮会跟上,结果转身一看,他还站在那个地方纹丝不动。
起好心可别人不领情,楚萱也有些后悔自己的话,说:“你还是早些回去。”
她准备关上单元门,陆淮却长臂一伸,一下拉住了门框,但他没有继续动作,而是固执地问她:“他在?”
楚萱对醉鬼的颠三倒四和倔性服气,她还是重复说:“你早点回去。”
然而这一回,陆淮却不是只问不动了,他像因屡败而一定要固执迎敌的战士,浑身提着一种要战斗的戾气,将门“砰”一下大力拉开,擦着楚萱的肩就迈了进门。
“陆淮!”
楚萱喊了声,但无济于事,他直接进了被他迷迷糊糊摁开键的电梯,站在灯下,眼神失焦地看着跟上来的楚萱。
楚萱站在电梯门外说:“你给我地址,我给你叫车。”
陆淮后背靠在电梯桥厢上,冷笑道:“怎么?你信不过我的人品?”
楚萱没说话,听他又说:“我们又不是没一起睡过。”
还能这么口无遮拦,楚萱黑着脸,想再开口让他回去,可这时从外进来了几个邻居,几人从她身侧进了电梯,看她在电梯门口迟迟不进来,有个人开口问她:“你上不上了?”
陆淮在人后说:“她要上。”
楚萱最终在邻居们不耐烦的眼神中上了电梯。
进到玄关处,她将拖鞋给他,语气很差:“你先别进,我给你拿个毛巾来擦下水。”
可等递给陆淮毛巾,他却不伸手接。
楚萱发火道:“你装什么大爷?难道还要我伺候你?拿着!”
陆淮看着有使用痕迹的蓝色毛巾,皱眉问:“不是新的?”
楚萱一听这话更怒了:“陆淮,我只是让你来吃药,不是让你来挑三拣四的。”
陆淮还是不接,他看了眼楚萱身后,没别的人从屋子里出来,收回视线说:“我不用别人的东西。”
“那你回去用你自己的!”
她不让步去换,陆淮干脆抬脚,人直接往室内迈,楚萱急得伸手拦他:“你别走!你要把我地板弄。湿了。”
但陆淮根本不听她的话,楚萱一把拉住他手臂,隔着衬衫也发现他身体烫得吓人,她心中一哆嗦,急忙说:“我给你换新的,你在这等着!”
她给他换了一个新毛巾,陆淮这才接过,往头上胡乱擦几把,然后开始往身体上擦,随从上到下的顺序,他开始弯腰,这一弯,他人就开始摇摇晃晃,楚萱看他要倒地,便又伸手拉住了他。
陆淮手中的动作一停,缓缓直起腰,然后看着她。
他看着她的眸中没有什么实际焦距,但眼眶是通红的,楚萱看着他泛红的眼、脸、耳朵,手掌中间是发烫的他的胳膊,到底没立刻把让他回家的话说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