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格,这是京城里最大的德顺楼,说是这里的烤鸭可是一绝,您来了定要好好的尝一尝。”
此刻是傍晚时分,灯笼高挂,酒楼里人声鼎沸,楼里的烤鸭香味几乎可以飘出十里长街。
坐在酒楼二楼朝下望去,更是繁华鼎盛,附近的酒肆茶馆也都是京城名士们聚会的场所,显见得清朝如今的太平盛世。
“这大清的京城可真是热闹啊。”和卓也是和锦瑟一起从草原上来的,眼下也不得不感慨一声大清国的强盛。
锦瑟倒是知道,如今的清朝刚刚入关不久,正在废除旧制蒸蒸日上。
虽说还没到后面的康熙乾隆盛世,却已是初露峥嵘。
这一切其实和皇太极还有多尔衮等人多年来打天下治天下的努力不无关系。
也难怪人家对顺治一个小皇帝不服气也不肯放权,毕竟满清入关以及统一中原,既不是顺治的功劳,也不全部是皇太极的功劳,而实打实多半是多尔衮的功绩。
“格格,听说朝堂上又在重提选秀事宜了。”和卓满口抱怨道,“真是咸吃萝卜淡操心,轮得到他们整日里指手画脚的。”
锦瑟端起酒杯不以为然地笑了笑:“和卓,对嫁入皇家的女人来说这是迟早的事情,何况对满人来说,后妃联姻也是他们平衡朝政的一种方式。”
虽说楚萧他们不想这么做,可如今不是有凤凰镜了么。
和卓还是在为自家的格格鸣不平,口中嘟囔道:“都是那摄政王多尔衮不好,非要死乞白赖的巴着权柄做什么,听说皇上如今处处受制于他,还要尊称他为皇父摄政王,不就是叔父吗?”
看丫鬟和卓如此义愤填膺看不惯多尔衮的模样,锦瑟不由地噗嗤一笑。
“你这话我这里说说便罢了,传出去可是要被人治罪的。”
“我知道格格,我这不是偷偷地说嘛,我就是觉得这摄政王狼子野心的不是好人。”
锦瑟放下酒杯摇了摇头:“你这想法片面了,你可知道摄政王多尔衮的经历?”
和卓摇了摇头,一脸好奇,而隔壁厢房内,一个男人同样低低地笑了笑,挑眉洗耳恭听,他想知道这个少年皇后,科尔沁的小格格能说出什么惊人之语来。
锦瑟摸索着手中的酒杯,语气不疾不徐,客观评价:“多尔衮的父亲努尔哈赤当年临死之时是想把汗位传给他这个最宠爱的儿子的,毕竟他的母亲也是当时努尔哈赤最宠爱的大妃阿巴亥。”
大妃就相当于皇后,老夫少妻,阿巴亥比努尔哈赤小了近三十岁,自然深受宠爱。
“可是努尔哈赤病逝后,四大贝勒手握重权相逼,哪怕握着大汗遗诏多尔衮也坐不上汗位,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母亲被逼殉葬。”
“当时的他太年轻了,根本没有能力和四大贝勒还有皇太极抗衡,好在皇太极登基后也不是一手遮天,他还需要各方势力来互相制衡,多尔衮一边被他制衡一边为他所用。”
和卓听得目瞪口呆。
这样说起来,那这位摄政王其实也挺可怜的。
她甚至都没有意识到锦瑟提到努尔哈赤和皇太极时语气没有丝毫的恭敬而是平铺直述的样子。
“多尔衮他这一辈子也是个悲剧,本是他的汗位被人夺走,只能帮着皇太极打天下,此人隐忍有大局观,更有相当强的政治才能,这样的人岂是甘于人下的!”
难道多尔衮自己不想称帝吗?答案是否定的!
“他对大清朝的功绩,绝非常人可比,兵压山海关,逼降吴三桂,入关后革除积弊,轻徭薄赋,安定人心。大清国若是没有他,哪能这么轻易地入关得到明朝天下。”
“和卓,若是你,属于自己的皇位被人夺了,母亲也被逼殉葬,你能甘心情愿为他打天下,扶持他的儿子上位,甚至毫无挂碍地最后交出手头的权柄吗?”
和卓的眼神变了,立即摇了摇头。
“但多尔衮做到了,他其实是满人中不世出的理政人才,最重要的是他很有大局观,知道自己当皇帝必然会引起朝廷内乱,以他这样杰出政治家的眼光,不会看不到这一点。”
“他很清楚满清入关后,维稳才是最重要的,所以他最重要的是保证帝国的平稳运行,而不是争权夺利。”
“他推举皇上登上皇位自然是出于他的私心,但这私心仍旧没有越过他的理智。他和太后绝无私情,传出这样的污名估计都是他的政敌干的。他若真的要谋逆,先帝死时他就这么干了。”
但锦瑟说到这里又是话锋一转:“当然,他有功也有过,他治国心狠手辣手腕铁血,对汉人剃发易服的命令太过强硬,不过这也是他傲慢和独断专行的性格所造成的。”
听到这里,隔壁房内的男人也缓缓地放下了酒杯,身旁的心腹侍从低声道:“王爷?”
这科尔沁的格格胆子也实在是太大了,竟敢如此评判他们王爷。
但多尔衮摆手制止他出声,唇角几不可见地勾了勾:“让她说下去。”
他倒要听听,她还有多少惊人之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