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猜测靳神家里人可能生病了。也有人说林靳冉只是找理由不想来学校,毕竟都保送了。更多的人则是在默默等待。等待那个惊艳了时光的少年,从新回归属于他的战场。杜康一直以为自己是擅长等待的,可是短短一个星期,她却度日如年般煎熬。她常常坐在画板前发呆,兀自惊醒之后回头,却再也没有在那颗合欢树下看见他。那句本就迟到的恭喜,仿佛再也没有机会说出口一般。遗憾,就此埋下种子。那天是杜康的生日,在七月的末尾,一年中最炎热的日子。她终于忍耐不住,跑到校外的公共电话亭,按下了那个熟记于心的号码。“刮风这天我试过握着你手但偏偏雨渐渐大到我看你不见还要多久我才能在你身边……”周杰伦《晴天》的彩铃,在耳边循环往复。杜康记不清自己听了几遍,直到听筒里传来“用户忙,请稍后再拨”的结束音。杜康以为,她长大了,再也不会有失望这种情绪了。可是在这一刻,她像是又变回了那个小小的,每天都在等待妈妈回来,却始终等不到的杜康。失去的恐惧如利爪,攫噬着她的心。她不知哪里来的勇气,再一次拨出号码……那一天,从天明到落日,她拨了九遍电话,却没有一次接通。晚霞的金红染遍了半条街道,一如他送她去公交车站那天那么美。她站在小小的电话亭里,看着玫瑰园的方向,直到晚霞退散。后来,听说他回来过学校一次,放弃了保送名额,退了学。那是补课时间,所有人都在教室里,有学生从窗外望去,看他站在那颗正在落花的合欢树下。可是连那人也不敢肯定自己有没有看错。孙子杰他们疯了一样的跑向政教处,陈景隅站在走廊上,眉头紧锁。而隔着一个教室的距离,一班的李薇正紧紧盯着她。画室外的合欢树似乎昭示了什么,但随着林靳冉的离开,一切都不重要了。汤芸芸拉了拉她的袖子,“杜康,我们也去看看吧?”杜康却摇了摇头,“他那么骄傲,肯定不想被人看到,算了吧。”汤芸芸一怔,“也是,就是有些可惜……”是啊……真可惜,明明已经前途似锦……孙子杰他们没找到人,回来时脸色铁青。那段时间整个一楼都陷在不知名的低落里,连教他们的老师,都一副唉声叹气的模样。宁城一中失去了最耀眼的明珠。只是杜康谁也没告诉,那天晚自习她回画室,看到挂在椅背上的书包,没有了那个白兰花挂坠。原来,他真的有回来过。那个晚上,她躲在学校南门的桂花树下,静静的坐了两节课。此后的生活又回归了正轨。宋周所在的中国队在国际物理奥林匹克竞赛中取得了冠军。他们经历一个暑假成为了高三生。她依旧在教室和画室两点之间争分夺秒。只是随着一个人的离开,这座校园所有的鲜花都不再让人在意了。林靳冉存在过的两个夏天,一个永远美好绚烂,一个永远荒芜寂静。再后来,孙子杰说他和家人一起出国了,不会再回来。这是杜康所有臆测中最美好的一个结局,虽然不知道他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可是和家人在一起,林靳冉,你不会被打败的吧?再再后来,连孙子杰也失去了他的消息。那个名叫林靳冉的一中校草,仿佛一个梦,停留在他们的回忆里。只是有的人放弃了这个梦,有的人还在坚持。高三毕业那天,李薇出国了。她有来找过杜康,满脸倔强的宣告,“我要去找他。”彼时杜康正在写同学录,笔尖顿了顿,“你不保送了吗?”“对,我放弃了。”李薇居高临下的看着她,“我会让他知道,谁才是最在乎他的人。”少女的感情像烈日一般炽热,不顾一切,奋不顾身,灼伤了杜康。杜康只看着她,“不觉得可惜吗?”李薇笑了一声,像听到了最大的笑话,“不可惜。”她临走时看着她,目露同情,“杜康,你的喜欢也不过如此,是你先放弃他的。”不过如此。也许吧……这样放弃所有,为了年少的喜欢去往异国他乡,的确是她做不到的事。即便她早已一无所有。后来,班里的胡颜卿送给杜康一份报纸,上面刊登了一封手写信,她说,那是林靳冉的笔迹。原来,向市长信箱写信的学生,根本不是白水镇人啊。那天回家,她坐在她的小板凳上,对着老太太空荡荡的摇椅,哭得不能自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