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静的,遥远的,防备的。燃烧的香烟碰到了指尖,林靳冉仿佛感觉不到痛一般,放到嘴边狠狠吸了一口,“您说,石奶奶是什么时候去世的?”“大年初三,四年前的冬天,怎么了?”“我还以为,她奶奶去世的时候,她已经长大了,能好好照顾自己了,至少……不缺钱了。”王希成默然。林靳冉垂着头,挺拔的背脊再也支撑不住一般,慢慢佝偻起来。王希成被他的样子吓了一跳,“小冉?你怎么了小冉?”回答他的是林靳冉赤红的眼,“我没事,成叔。”林靳冉望着湖面,拿出手机,脸上竟带着笑——“文森特,我们有多久没玩游戏了?我想到一个好主意,盛恒,我们来比比谁先得到它吧……我知道会被盯上。但我不甘心,我要孙恒死。”王希成面色凝重,他动了动嘴唇,最终却什么都没有说。三月的天,孩子的脸,早上还是晴空万里,杜康从办公室回十里街的时候,天却下起了瓢泼大雨。幸好她带了伞。不过这么大的雨,伞也挡不住什么,全身早就湿透了。长款旗袍几乎在滴水,她裹紧了外套,步伐加快。跨过文星桥,十里街躲在茫茫雨幕后,像一位洗尽铅华的美人。她家所在的真果街上空无一人,有些店铺索性都关门了。这种天气,游客的确会少很多,而且也不会冒着大雨逛街,都在新西街的酒店里猫着。她早就打电话给白妍给她放了一天假,也发消息给了林靳冉,他回了一个“好”,估计心里也是松了一口气。杜康想到他每天坐在柜台后面无表情的脸,忍不住笑了起来——自从林靳冉回来,虽然不想承认,但她每天心情都很好。靴子不小心踩到一个水坑,溅起一朵清脆的水花。她突然就想到小时候,她也是这么踩水坑的,老太太还特意给她买了一双雨靴,陪着她去踩水玩。杜康一时兴起,仗着街上没人,就这么一路踩着水坑走到了自家屋前。拐进巷子前有一个水坑有些远,杜康跳过去的时候伞晃了晃,穿巷而过的北风一下把伞面翻了起来。雨水扑了满脸,透心凉。妆肯定花了。她无奈的想,脸上却带着笑,睁开眼睛的时候,猝不及防撞进了一双漆黑的瞳眸里。雨丝细密,几乎织成了帘。如果这是一部电影,那他们肯定不在同一个画面中吧,她举着把翻折的伞像个傻瓜,而他眉目清朗,信步而来。林靳冉没有打伞,等他走近了,杜康才发现他全身都是湿的,头发上还在不住的滴水,雪白的球鞋上满是污泥的痕迹——办公室那边在修路,他去找她了?伞被人从手中抽走,林靳冉不慌不忙,从容不迫的倒掉积水,一根伞骨一根伞骨的将伞翻回原位,然后撑回她头顶。“笨蛋。”低沉的声音响起。他竟骂她?!占有欲雨丝毫没有变小的迹象,打在檐下的两把伞上,发出哗啦哗啦的水声。杜康紧赶慢赶洗了澡,下楼的时候林靳冉已经等在门口了。他显然也洗漱过,头发还带着水汽,整张脸氤氲在江南的春雨里,像一副水墨丹青,风雅俊秀,落拓天成。他换了身衣服,身姿挺拔,望着檐外落雨的神情,不知为何让杜康心纠了起来。“等很久了吗?”她打开门,“快进来吧。”他骂她“笨蛋”之后,两人都淋成了落汤鸡,自然是各回各家,先打理狼狈的自己最重要。此刻两人都恢复了往日里的样子,面对面站着,林靳冉的眼却依旧是黑沉沉的。他看了杜康一会,“这身衣服好看。”杜康愕然,看了看自己身上的卫衣卫裤,很平常的家居打扮,他怎么突然夸她,“……谢谢。”“这颜色衬你,平时看你大多穿黑白灰,女孩子,应该多穿穿鲜亮的颜色。”的确,她很少穿粉色的衣服,这套也是之前淘宝店上新她自留的款,有好几个颜色,她拿来当家居服穿的。这种话杜康其实听得很多,但大多是长辈说的,从林靳冉嘴里说出来,不仅有些违和,还有一种越界感。他向来自持,几乎从不点评异性。今天,是怎么了?杜康正不知回什么好,一阵大风携着雨水扑来,瞬间就将屋内的地板淋湿了。杜康眨了眨眼,急忙把林靳冉拉进来,关上门,“淋到没有?我帮你擦擦……”对上他眸子的时候,杜康心中一悸,声音戛然而止。林靳冉的眼里仿佛有一簇光,抑或是火焰,饱含着她看不懂也不敢看的情绪,烫得她匆忙垂下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