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子伦没有任何情绪,他知道,陆锦辛这么做一定有自己的原因,也许还不到时候。室友也曾问过自己:“子伦,你就不问我为什么嘛?毕竟那些人开出的条件还不错!”问出这话时,周子伦正靠在自己床上调吉他。“没什么好问的,我相信你,再说,我还欠着你钱呢,就算卖了我,也不能怪你!”陆锦辛没有接着说,因为他知道,自己还在等一个机会,如果真的等不到,他也会有别的打算,毕竟自己的目标距离现在的他们还很遥远。以前觉得遥遥无期,可现在不知道为什么,遇见这个室友以后,自己觉得任何事都不再那么困难,有朋友陪伴的日子,真的还不错。他转头看着窗外已经由绿转黄的树叶,那标志着这一年即将走入尾声,又荒废了一年。转冷的天气也在告诉自己,距离那个噩梦一样的日子不远了。明年又会有新的机会吗?他不知道,不过他确定,自己要走的这条路,而且永远不会回头。俊逸的少年眉目间,夹带着一丝坚毅,如此不服输的样子,上天看到,也会动恻隐之心,所以他等的机会,正被春天的风悄然送到。第79个音符又是这不知重复过多少次的场景,如黑白默片一样没有温度。同样也在一点点失去的还有,妈妈的体温和呼吸。狭小闭塞的房间里,他被关了整整三天,从开始的哭喊到后来的求救,声音越来越小,最后没有了声音,眼泪,知觉。拒离五步远的木质房梁上,挂着妈妈身穿黄色连衣裙的尸体。那时候自己多大?十岁,或者十一岁?忘记了。年少的他就这样看着妈妈的尸体整整三天。最后只会发呆,开始他不敢看的,可自己也不知道还能做什么。饥饿感袭来,视线有些模糊,可房间里太黑,他不敢动一下,幼小的自己以为妈妈还会醒来,只是他等的时间还不够?“妈妈,妈妈,你醒来呀,我好饿!”“妈妈,妈妈,别丢下我呀,我会听话的!”“妈妈,……”终于睁开眼睛,很庆幸刚刚的一切都是梦,自己不用再经历曾经的绝望,可他知道,那种窒息感,从未消失,如影随形。陆锦辛坐在床边发呆,似乎还置身在刚刚的梦境里。——————被吵醒的周子伦也是一夜未眠,他知道,自己室友也没睡。清晨,天刚刚亮起,陆锦辛便穿好衣服,出了门,他的脸色并不好。自己实在不放心这个室友,于是周子伦见他出门,也尽快穿好衣服,脸都没有洗,便快步追了出去。两辆出租车一前一后行驶着,出了s市的大学城,穿过繁华的闹市区,一路向西。中年司机见周子伦这么着急,以为前面那辆车上,是这年轻人的女朋友,一直劝他有话好好说,年轻人要学着互相理解,可周子伦并没有解释,只是担忧的看着前面的车,中年大叔更加确定自己的猜测。直到前面出租车缓缓靠边停下,他们也跟着停车,抬头看向马路对面的目的地,中年人才知道自己想歪了。车左手边的马路对面,立着一个石柱,有数十米,高高的石牌坊上刻着苍劲有力的四个字。西林公墓。看到这四个字,周子伦的眉头紧蹙,他万万没想到,自己室友这么早起来,是为了扫墓。正踌躇要不要下车时,自己身侧的车窗被人轻轻敲响。是陆锦辛,一脸嫌弃的看着自己。他摇下车玻璃有些尴尬,不知道如何开口。“既然都跟来啦,就下车吧。”周子伦快速的付好车费,下车,陆锦辛见他下来,没有多言,径直穿过马路。——————太阳已经冒出头,可呼吸时,还是带着淡淡的雾气。在这静谧的清晨墓园里,是一种说不出的沉重。周子伦随着陆锦辛走在平整的青石板路上,一步一步,除去脚步声,两个人谁也没有多言。最后他们停在一座墓碑前,周子伦微微抬头,看到墓碑上的照片。女人眸若星子,面如桃花,笑容恬静又端庄,继续往下看,周子伦的心随即一沉。慈母陆茹。“这是我妈,她离开我,十多年啦。”身边的人,微微叹着气,语气却并不悲伤,似乎在说着别人的故事,可周子伦却明白,陆锦辛昨晚为何一夜未眠。“是自杀,上吊死的,她恨我,觉得是我的到来,破坏了她的幸福!她生前一直说,不应该生我,应该掐死我,等等吧,太多,记不清啦!”陆锦辛一直看着那张三寸的黑白照片,语气平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