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科特上校在上午九点走进中央警卫局的办公室,意外发现案前压着一封纸质信件。他拿起白色描金边的信封翻过来,只见信封背后印了一个红色的火漆封印。在这个纸质信笺已不多见的时代,上校摩挲着带有皇室徽章的红色蜡印,没拆开前就大致知道了信中的内容。光裔元帅高大落拓的身影从他办公室前晃过,看到手持信封的上校后刻意停了下来,倚在门口:“你也收到了?”元帅今晨,自新郎和新娘双方家族均收到了一份手书请柬。想来这场婚礼规格之高,自己是不得不出席的。斯科特上校看元帅一眼,将手中未拆的信放回桌面上:“银牙郡主也算是从小跟我一起长大的,如今也要嫁人了。”元帅款款步入上校的办公室,揶揄他:“你舍不得?”“您明知道我没有。”上校淡淡耸肩,低头在光学屏上整理着其他文件。如今的上校跟元帅讲话,遣词造句间格外彬彬有礼,堪称一对举案齐眉的上下级。斯科特上校公务缠身,没有与光裔元帅闲聊的意愿,任元帅大剌剌杵在一边,兀自专心看着文件。他眼睫低垂,也不讲话,看上去是想赶客的样子。元帅脸皮倒厚,在上校桌旁左顾右盼,怡然自得。“我听人说结婚请柬用这种火漆封印,是个不太吉利的象征。”元帅随意从上校桌面上拾起请柬,指腹摸着凹凸不平的蜡印,“说是拆开信封的人容易把蜡印敲碎,使家族图章分崩离析,寓意婚姻不和。”“元帅这个话听着有点大不敬。”上校停下看他一眼。光裔图玺耸一耸肩,从斯科特上校桌上拿起拆信刀,刀背划入信封内部,小心将火漆封印完整撬下。“你看。”他脸上泛起天真的笑容。上校目光冷清清移到一边:“元帅,您刚刚拆了我的私人信件。”“好好,给你。”光裔图玺将请柬递与上校。上校执拗不过,只好当面将婚礼请柬从信封里拿出来。请柬中另夹着一张信纸,上校缓缓将信纸展开,映入眼帘的是国王几十年如一日的工整手书:“斯科特爱卿……”上校堪堪读完第一行字,信纸飞速被元帅抽走。“陛下从不叫我爱卿。”元帅一目十行扫视着国王手书。“您是三军统帅。”上校从元帅手中拿回信纸,迅速扫过——国王并无他话,只写了一些常规问候,和代表娘家势力单薄的郡主邀请各位宾客前往参与婚礼的陈词滥调。最后,说了一下自己今日深感体力衰退,提醒上校要保重身体。“青梅竹马,待遇到底是不一样。”元帅抱臂,邪笑着点头。“我一向与陛下较少联络,想来是最近郡主出阁,让陛下想起了一点小时候同窗共读的旧事。”斯科特上校波澜不惊,静静解释道。“好的,我自然知道你和陛下没有什么。”元帅亲昵地突然靠近,似耳语呢喃,双唇几乎要碰到上校单薄的耳朵。上校大骇之下后退,目光警惕地瞥了一眼人来人往的办公室门外,差点要讲出“元帅自重”。元帅眼神一荡,舌尖在自己唇下舔了舔,直勾勾审视看着斯科特上校,意味深长。上校感觉元帅一副公狮发情的样子,头皮一麻。上校下意识地把自己衣领紧了紧。元帅看在眼里,不由失笑:“你紧张什么,又不对你怎么样。”斯特科上校摸了摸鼻子,目不斜视。“好了,说点正事。”元帅见他这样,缓缓退后一步,语气变得温和有礼。上校绷紧的神经松弛了些,抬头回看光裔图玺。元帅目光深邃,叫他不敢久看;他觉得自己再多看片刻,就要迷失在那对眼眸中。“早上我刚去了紫勋医院。”元帅亦移开视线,“迎山已接近脑死亡,我打算尊重她之前的意志,下午撤下呼吸机。”斯科特上校没有想到对方会提卓迎山。事关重大,他低头想了很久,忍不住问:“时徽知道这个事情吗?”“我告诉他了,但他转头就玩别的去了。”元帅摇头,“时徽太小,出生后就遇到迎山出事。他记事起拢共没和自己妈妈相处多久,几乎不认识迎山。”“迎山太可怜了。”上校垂眉。“生死有命。”斯科特上校不响,注视元帅的目光,洞若观火。“我和她夫妻情分已尽,但她是时徽生母,死后理应厚葬。”元帅继续说道,“我打算将迎山暂时单独安葬在伊沙宫陵园。”光裔图玺没有将卓迎山安排进入军队陵园,即是说,三军统帅日后身故,并不打算与自己的发妻合葬。上校意识到这一点:“那,元帅百年以后……”话既出口,他又后悔发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