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如果已经有了源时间线上的记忆,在我们尚未正面交锋、他连敌人都不知道是谁的情况下,还这样滴水不漏——”霍冬谦感慨,“真是手腕颇深的一个人。”“他本来就是。”时徽和斯科特中校异口同声回答。说罢,两人对视一眼,各怀心事,移开了目光。“如果他有另一条时间线的记忆,那从郡主将小时候的我留在宫中不去探望开始,我们就已经引起他的警觉了。”太子斑吸一口气,一扫众人。“现在,有什么方法可以确认他到底有没有源时间线上的记忆吗?”郡主一低头,抱臂:“噢。那,那倒是有的。”太子斑看向她,见郡主欲言又止,忍不住催促。郡主目光投向斯科特中校,中校一愣,随即明白她意思。他手心微微发汗,脸色发白,连声音都经不住立马拔高了三度:“我,我不要——”探芳辰【光裔图玺如同记忆里一样,在沙发上装腔作势地等着他。】噢。太子斑见两人这个反应,心下也明了了几分。“按照原始时间线的既往事实,元帅今天晚上,会和艾登在一号院见面,继而大吵一架。”郡主盯着斯科特中校,毫不退让,“从理论上讲,你们的这次见面,并不受到时徽被注射提线木偶、或是骑士团求跃迁手册被取走的影响。”“——如果你今晚赴约,在他身上发现任何改变,没有按照源时间线的剧本发展……”斯科特中校头摇得像拨浪鼓。“艾登,你冷静一点。”国王侧首加入对话,掌心大力按在他膝头,语气沉稳,如定海神针。“你仔细想一想,如果现在这个光裔图玺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也就罢了。一旦他是真的有了源时间线记忆,你今晚没有如约现身,他会怎么想?”中校一个皱眉,眼神闪烁。“——如果是这样,你和他今晚即将进行的每一句对话,都已经存在了你们两人的脑中。如果他发现你和他的对话和记忆中有一丝丝变动,他立刻就会对你产生怀疑,知道你是这条时间线上,与他作对的敌人之一。”国王眼神扫过来,表情严肃;语气里难得展现了惯常没有的凌厉。自失去双腿后,他一身的傲骨亦被一并削去。他身居高位却娱情山水,逍遥度日,一副好头脑掩藏在与世无争的面孔之下。直到如今他肩负挚友重托,接手各条时间线的秘密,一身的胆识方才如利刃出鞘,初试啼声。“任何对过去的改变,都犹如蝴蝶振翅,难以准确估计其具体影响。元帅今天既然已经对历史上的5月3日作出重大调整,就应该做好对后续事件发生不可控变化的心理准备。”中校想了想,颇有微词,尚在顽抗。“事关重大,我们不敢赌他是不是这样想。”国王摇头。他一针见血,直戳斯科特中校心坎,讲出了在场其他人都不敢讲的话:“——艾登,你是害怕再见到他。”中校被讲中心事,头皮一紧,便梗着脖子不讲话。艾登·斯科特中校——抑或说,另一条时间线上的艾登·斯科特元帅——自那一日在星门伽马星亲手开枪结束掉三军统帅的性命后,今晚将首次、亲眼、再看到一个活生生的光裔图玺。他自然害怕,他太害怕了。从那之后,他再不敢戴上那枚存有光裔图玺记忆碎片的图章戒指,好像贴着手指的那一块金属会发热发烫,灼烧掉他的皮肤。甚至斯科特元帅的意识在这个年轻中校身上苏醒过来的第一时间,他怔怔中下意识做的第一件事,也是立马将左手小指上的戒指取下,放到自己看不见的地方。霍冬谦默不作声,掌心自按在中校膝头;他早将对方小指上一道空荡荡的浅痕看在眼里,又如何不知。“艾登,他若对源时间线一无所知,你今晚不过是同他再割一次席。”国王良久后开口,目光沉静。“但他如果已经变成源时间线上的光裔图玺——”霍冬谦垂眉,手掌在他膝头重重一拍:“你和他记忆中一样行动,取得他的信任,对我们至关重要。”斯科特中校心中一动。国王对他晓以利害,他自然明白。“我们现在尚搞不清楚源时间线上的光裔图玺和眼前这个元帅到底以什么方式在联系;源时间线上的跃迁手册,也似乎还把持在老元帅手上。历史跃迁坐标由全时空共享,只要有一本手册流落在外,就会压制得我们动弹不得。在局势尚未明朗前,多一个我们的人留在光裔图玺身边,总是好的。”“……再说,他对你若无防备,你取他性命,易如反掌。”霍冬谦停住一刻,看他,“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