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落座,贺威见白计安还在刷手机,他主动捧上西瓜汁放到他的唇前,温声道:“张嘴。”白计安张嘴叼住吸管,心安理得地接受贺威的投喂。而后,贺威又贴心地送上曲奇饼干,白计安慢慢咬下一口,忽然,他眉眼闪动,说道:“来了。”五分钟,从第一个官媒号发布「樾安街头大爷寻孙成功,爷孙终团聚」的视频之后,全网的媒体号、营销号、网红和热心网友陆续留言、评论、转发。一条「赵丰回家」的新闻即刻登顶热搜。贺威凑到白计安身边,低头看着屏幕上闪动的视频,问道:“这下放心了吗?”白计安盯着屏幕片刻,语气凝重:“没有。”贺威惊讶道:“没有?”白计安瞧准时机暂停视频,把手机递给贺威:“依你看,感觉有什么问题?”视频画面只有半分钟的时长,其中十秒钟的画面是之前赵大庆老人街头寻找孙子的回忆,余下的二十秒都是两人团聚后,孙子赵丰搀扶爷爷赵大庆的画面。据新闻报道,赵丰并没有失踪,只是因为钱包和手机被偷,加上工作太忙没时间处理,一拖再拖,导致长时间没有与独居在老家的爷爷联系,才会造成这样的误会。误会解开,爷爷赵大庆老泪纵横,表示只要孙子的人没事,其他的都没有关系。贺威看视频的同时,好奇的谭杰也掏出自己的手机搜索。他想起那次看到赵大庆前胸后背挂着写满孙子信息的木牌,漫无目的地沿街游荡的无助样子……当时,赵大庆寻人启事上写着,「孙子,赵丰,男,24岁」,可旁边附录的照片却是个10岁左右的孩童。很多人询问他为什么不找一张赵丰的近照。结果赵大庆说,家里只有孙子这一张照片,是10岁时去县城的照相馆拍的。之后,孙子一天天长大,有自己的个性,不愿意拍照,他也没有勉强过。10岁和24岁,14年的时间。他原本以为赵大庆捏着这样一张稚嫩的照片是找不到赵丰的。好在,幸运之神眷顾他,让他找到想找的人。一切只是个乌龙。赵丰好好地活着,并安然无恙地回到了他的身边。“他看起来很紧张、焦躁。说话的时候不是一口气不断句地讲完,就是在不该断句的时候停顿,大口呼气之后才能继续讲话。”贺威的表情逐渐严肃。“在面对镜头的时候,他一直在反复攥手,额头上也浮着一层细汗。”“对吧。”白计安道,“而且,你看这。”白计安找到中间一处近景镜头后暂停,他指着赵丰的嘴唇说:“他擦了带颜色的唇膏。”而后,他又把画面向上移动,指着赵丰鼻翼和法令纹的交界处和他拂去额头细汗后的位置,说:“还有这两处,有擦粉的痕迹。”一时间,贺威有些不敢置信:“所以,赵丰化妆了?”“没错,很奇怪吧。”“不奇怪呀。”两人同时看向突然说话的谭杰。白计安问:“为什么不奇怪?”“因为现在很多男人都特别注意自己的形象,出门化妆,再正常不过了。”“可你要联系前因后果,男人化妆这件事本身不奇怪。”白计安道:“但假设你是赵丰,你65岁的爷爷抱着无比焦急的心理,从老家千里迢迢地来樾安市寻你。等你知道消息的时候,他不但只身一人在外面流浪两天,甚至还上了新闻,成为众人关注的对象,这个时候,你能够安心地坐下来化好妆之后出现吗?”谭杰语塞。换位思考,白计安说的不无道理。赵丰在工厂工作,包吃包住,不是需要上镜露脸的名人,不需要过分注意形象。如果是平时,他还能理解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但面对为了找他差点被折腾死的赵大庆,他实在没有理由解释赵丰为什么会化妆。白计安十指交叉地撑着下巴,他垂眼盯着被暂停的视频,看着赵丰那张混着昏沉、焦躁和慌乱的脸,判定。“他在吸毒。”“啊?!”谭杰震惊地张大嘴,“为什么?”“吸毒成瘾的人外部特征比较明显。”白计安转过手机,在赵丰的脸上指出重点。“他的两腮无肉、目光混沌,甚至有些呆傻。明明爷孙团聚是好事,可面对大帮媒体的采访却难掩烦躁。还有两个重点是贺威刚刚说的,不断出汗、舌头打结和迟钝导致的语言功能混乱。”说完,白计安双手环胸地靠在椅背上,信誓旦旦地补充:“相信我,如果他把妆卸了,面黄肌瘦的模样一定和鬼没有两样。”谭杰低头看着屏幕上不断重复播放的新闻,有些不知所措。他前一秒还在为赵大庆和赵丰的团聚庆幸,结果下一秒风云突变。“这么明显的症状,那是不是代表着赵丰的吸毒史很长?”谭杰问道。白计安点头:“当然。不过也不排除是时间短,剂量和频率较高的可能。”“计安。”许久没有说话的贺威关掉手机,看着白计安。“你跟我上来。”白计安随着贺威一路走上二楼。直到他输入密码,推开书房门,把白计安拉进来之后,关上门。他沉默地打开电脑,把刚刚截屏保存的,赵大庆和赵丰的近照打印。白计安就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他把两张印着正面人像的纸张重合,放在强光之上。贺威看着他,点头:“过来。”白计安走过去,看着重合后有些熟悉的脸,睁大了眼睛。“这是……”“眼熟吗?”“何止。”白计安的气息都喘不匀了。他转身走到暗格前,打开保险柜,从里面拿出和朱艺雯交换的宝贵资料。两年半的时间,樾安市殡仪馆一共出现20具黑色的骨灰。夹在中间,排号第7,于2023年5月18日火化的尸体。「赵学勇,男,44岁,樾安市民心区安心村人。」:()猎罪档案:浴血天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