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行道取出一枚玉简,交给秦桑。看到玉简中罗列的宝物,秦桑心下微松,他只怕莫行道要求世间极为罕有之物。搜集这些宝物,在现在的莫行道看来难于登天,对秦桑而言,只需多往孽原深处一次,剩下的就是散出消息等待回应。他正准备去白石治拜访顾大师,通过道庭,应该会快一些。在莫行道府中仅停留了一个时辰,秦桑离府西行,直至具山治和白石治交界之处的一座山中,找到迁来此地的镜台寺。真如尊者本想避入白石治,后思及在道庭辖下多有不便之处,且没有合适之地,退而求其次,选在此地兴建别院。镜台寺高僧和秦桑早已熟稔,略作寒暄,便入禅堂谈法。秦桑将自己的心得毫无保留道出,请教佛法之时对方亦不会藏私。相当于秦桑与诸僧合力参悟此印。离开镜台寺别院,秦桑继续西行,入白石治,先拜访灵虚大师,最后来到顾大师府邸。自上次一别,秦桑竟是首次来访。“道友好气量,将至宝放在贫道府中,百年不见一面,就不怕贫道卷走此宝,道友落得一场空?”顾大师语气带有一丝幽怨,此次还是她在书信上严词相召。秦桑闻言一笑,他当然非常看重顾大师,修复破鼓,能大幅提升他的炼器造诣,以后修复太乙星舆才更有把握。可多年来他以修行为重,只能将炼器延后。毕竟,治坛深处危险异常,即便修好太乙星舆,也要有足够的实力闯过两界壁关。“顾大师信义之名,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若顾大师不能相信,只怕世间无信人……”秦桑恭维之语尚未说尽,被顾大师不耐烦的打断。“你随我来!”顾大师引秦桑入火室。火室内,炎火炽热,虚空悬浮着一个赤红火球,火球内部赫然是那面破鼓。火焰将其包裹,但没有火苗真正接触到破鼓,此宝的气息和当年并无差别。秦桑看不出所以然,有些疑惑的望向顾大师。“坐!”顾大师指向地面,等秦桑坐下,盘坐在秦桑面前,道:“自道友走后,贫道和此宝朝夕相处,废寝忘食……”随着顾大师娓娓道来,秦桑了解到她参悟破鼓的整个经过。之前虽有书信来往,并不详尽。因往日有约,顾大师事无巨细,将她参悟此宝的思考也清晰道出,其中蕴含炼器之道的真意,有些内容令秦桑有醍醐灌顶之感,姿态愈恭,听的越发认真。看到秦桑认真的神情,顾大师神色缓和,最后问道:“你听懂多少?”秦桑思索道:“大师是想告诉我,修复此宝,有两种选择?”顾大师露出满意,看来此人在炼器之道的悟性不差,“孺子可教也!贫道正是此意,但要你来抉择。其一,延续此宝本真,完完本本修复,贫道还远远无法做到。其二,贫道以自己对炼器之道的理解修复此宝,但会损失威能,甚至可能改变此宝功用,但立刻就能开炉。”闻言,秦桑迟疑了一会儿,继续问道:“选第二种,修复之后,可否再复原成现在模样?”顾大师微怔,“你的意思是……”秦桑点头,“大师方才说,此宝器灵泯灭,即便我们做到完美,修复后至多堪比灵宝,很大可能只相当于伪灵宝,贫道不缺伪灵宝。是以,此宝最大的用处,是印证大师的炼器之道,提高贫道的炼器之术。”顿了顿,秦桑断然道:“先行大师之法,修复此宝,再打回原形,想必对下次开炉会有帮助!”“你若舍得,贫道理当奉陪,”顾大师自无不可,这个提议对她最有利,没想到秦桑有这么大魄力。修复后天灵宝,耗费的灵材不可计数,一般人负担不起。秦桑素有决断,从千钧戒取出之前积攒的兽骨等物,并道:“此次开炉,由大师亲自出手吧,贫道做个添火童子。”自家人知自家事。让他现在修复后天灵宝,即便有顾大师相助,成功的几率不足一成。顾大师神色微动,看了秦桑一眼,阻止他继续往外取宝,“这些足够了,贫道府中还有些底蕴,足以支撑此次开炉用度。至于下一次,贫道隐有所得,有几种必须之物,道友该设法收集了。”她说了几个名字,秦桑一一记下。接下来,秦桑罕见的在顾大师府邸停留一年之久,学习炼器。顾大师之前有所准备,仅用一年便购齐灵材,顺便将莫行道所需之物凑了个七七八八。火室内。火光通明。秦桑和顾大师都似披上了一层赤纱。刺目红光映在秦桑脸上,他目不转睛,盯着顾大师的动作,生怕错过任何一个细节。此刻,顾大师施展的是一种他从未见过的炼器之术,先是以神通凝结八根灵香,立于八方。灵香点燃,袅袅香气向顾大师双手聚拢。香气融入灵火,引发奇异变化,似有云龙环绕着破鼓遨游。,!随着一道道印诀打出,鼓面上的破洞渐渐合拢。顾大师好似精于女工一般,精心在破洞上编织,逐渐将破洞修复。说来容易,仅这一步便用去十天。直至最后,鼓面彻底修复。顾大师倏然睁目,目露精芒,伸手一招,灵鼓破火而出,焕然一新!‘唰!’火焰衰落。秦桑飞到顾大师身旁,打量灵鼓,鼓面几乎看不出修复的痕迹,散发出莹白如玉的光泽。鼓身是红色的,描摹着意义不明的纹饰。顾大师抬起右手,将灵鼓托在掌心,神识缓缓探入其中,没有发现通宝诀,但能够正常御使。据她了解,真宝器灵已泯,没有通宝诀之说。后天灵宝是否保留通宝诀,要看主人和器灵之间的关系,彼此能否信任。秦桑在一旁静等。不一会儿,灵鼓自行飞起,化作一道红芒飞到半空,竟变成一面直径数十丈的大鼓。鼓身震动。无人敲动,却从鼓身中传出惊雷般的鼓声。‘咚!’鼓声响起的刹那。秦桑心神重重跳动了一下,心志坚定如他,这一刻竟有种热血沸腾的感觉,似有磅礴战意自心底升腾而起。心志稍差之人,被鼓声鼓动,恐怕当场便要忘却自家性命,不顾一切攻杀上去。接着,顾大师又尝试了灵鼓其他神通,均和战阵有关。此宝的作用不言而喻。“可惜了……”顾大师叹息。她出身道门,本能为道庭考虑,这面灵鼓出现在战场上,无疑会给己方带来强大助力。若是完好的后天灵宝,仅凭此宝,道庭便能平添一成胜算!如果能恢复灵宝威能,也是难得一见的至宝,顾大师想尽一切办法,也要将此宝交换过来。很可惜,顾大师确认了,此宝是某位前辈的本命灵宝,完全修复也只能发挥相当于极品法宝的力量。无论功用多么特殊,极品法宝不可能改变战局。当然,灵鼓并非毫无价值,有朝一日,她彻底参透此宝,有机会仿制出类似的宝物。顾大师微微摇头,将灵鼓递给秦桑,“此是一面战鼓……”秦桑接住,稍加体悟,明白了灵鼓的功用,心绪倒也没有太大波动。灵鼓是本命灵宝,自己留着提升炼器之术。不是本命灵宝,于自己用处不大,通过顾大师献于道庭,想来不会亏待自己。不管如何,对秦桑都不是坏事。秦桑感兴趣的是顾大师炼器的过程,他有很多问题,迫不及待开口询问。顾大师也急于参悟之前所得,简明扼要为秦桑解释了一番,遂带着灵鼓闭关去了,独留秦桑待在火室。等顾大师走后,秦桑在火室多日未出,一直在不断祭炼着什么。最终,两个拳头大小的骨球悬浮在秦桑面前。骨球一黑一白,正是夏侯的鹿角所化,经他多日祭炼,炼制而成的灵胚。他决定将骨球融入拳套,重炼此宝,不过不是在这。顾大师正在闭关,不便打扰,秦桑留下一封书信,离开白石治。临行前,秦桑有些迟疑,却是想到了千钧戒的另外两件物品。得自无相仙门的拙玉和在阑斗门得到的白棋。秦桑拿出三件残宝请人掌眼,独独留下它们,想着自行参悟。百年来,他在炼器之道进步明显,仍参不透它们的来历。至于《阴阳天斗秘术》,短时间内,他肯定不可能再分心了。“要不要再向别人请教?”秦桑犹豫,最终放弃了这个念头。拙玉和白棋皆与《阴阳天斗秘术》有关,关乎一门道统,万一那道统和此界格格不入,被有心人认出,又要引来麻烦。秦桑从白石治回来,方去拜访齐大师。齐大师本就不修边幅,现在可以用蓬头垢面来形容,他自知时日无多,时刻不敢浪费。他弟子知晓师父的良苦用心,脸上也都有悲戚之色。感受到府中压抑的气氛,秦桑暗叹,不经通报,直接推门而入。齐大师被惊醒,抬起充满血丝的双眼,神情中有些恍惚。“大师疯魔耶?”秦桑连连摇头,强行将齐大师拉到门前。被烈阳一照,渐渐恢复清明。齐大师沉默良久,用沙哑的声音喃喃道:“贫道只剩十年寿命!”秦桑知他志向,不知该如何相劝,叹道:“贫道此来,便是想尽我所能,帮助大师。”说着,他袖袍一挥,扫去火室里的杂物,并将真宝残片收入千钧戒。看着真宝残片被收走,齐大师险些要和他拼了。“莫忧!且看此物!”秦桑又一挥手。两个拳套,黑白骨球,以及几个大小不一的光团,浮在虚空。齐大师扫了一眼,立刻被黑白骨球深深吸引,以他的眼力,虽不明来历,也能感觉到其不凡。“贫道重炼此宝,欲请大师相助,不知大师意下如何?”秦桑问。,!话音未落,齐大师便忙不迭点头。见他直勾勾盯着骨球,秦桑笑了笑,直接送入其手中。齐大师爱不释手,就地坐下,旁若无人用秘术分析,不一会儿却露出忐忑的表情,“这……只恐贫道学艺不精,毁了道友的心血……”他看出骨球极为珍贵,远胜他平生见过的任何一种妖骨。秦桑不以为然,“你我合力炼制,就算失败,岂能算到道友一个人头上?”齐大师方知秦桑良苦用心,深吸一口气,嘴唇蠕动,起身一揖到地,“多谢道友成全!”二人遂封闭火室,数月不出。数月间,秦桑一是讲述自己的想法,二是指点齐大师炼器之术。当然,所谓指点,其实是秦桑刚从顾大师那里学到的,现学现卖,将能够外传的传给齐大师。曾经秦桑师从齐大师之法,现在地位逆转,齐大师浑不在意,如饥似渴吸收所有。终于到了开炉之日,齐大师脸上洋溢着自信,和秦桑一左一右,盘坐在方鼎两侧。依旧是由秦桑控火,不过此次秦桑也参与炼制,二人配合无间。两个拳套飞入方鼎。接着,黑白骨球和其他光团也先后融入,鼎内只剩一团灰色的胶体,伸缩不定,已经看不出拳套形状。灵火熊熊燃烧。方鼎内的气息时刻变化着,秦桑和齐大师均紧闭双目,不断施展印诀,打向鼎中。不知过去多久,方鼎陡然震鸣,齐大师面带兴奋,用力一拍鼎身。‘唰!’一道血光疾飞而出,骤然爆发出锋锐无比的气势。血光在虚空周游一圈,被齐大师拿在手中,查看之后,大笑着打向秦桑。秦桑接过,顿时有种血脉相连之感,只觉一股凉意入体,掌中之物已然消失不见。看着手掌,秦桑心中一动,掌心血光闪烁,无声浮起一根尖锐的血刺。掌中剑,或者叫掌中刺!秦桑如今肉身极强,拳套更像是锦上添花,深思熟虑后,决定放弃拳套,炼成这柄出其不意的利器。当然,此宝还有一重意义,印证秦桑之前在炼器之道的积累。炼成此宝,二人都收获颇丰。又留在星岛仙湖数月,秦桑返回洞府,准备探索毒穴!:()叩问仙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