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等高手,如果出身云都天,就没什么可奇怪的了。云都天清理妖魔,定有深意,火域须提前准备,揣摩云都天的意图。“缚道友想多了。”秦桑头也不回,渐行渐远。缚萧望着远去的身影,面露迟疑,终究没有选择追上去。……不久后,修士们后知后觉,往日猖獗的沙盗突然销声匿迹。随着幸存者被人发现,以及各种消息散播开来,沙盗被连根拔起的事迹,渐渐在沙漠乃至火域传开。有好事者,大着胆子探查三山匪寨,看到满地伏尸,被涂满鲜血罪状的山壁。青天白日,阴森如地府。这些人看一眼就匆匆下山,根本不敢停留太久,回去之后,每每回想起都心有余悸。接着又有消息传出,一些名门大派竟出现内贼,和沙盗有染,同样被清理,有的甚至山门都被打残了。这些宗门多数选择封山,对此讳莫如深。令人诧异的是,火域三宗也没有任何反应。这场风波渐渐平复,自始至终都无人知晓,究竟是何人所为。许久之后,仍有许多修士感念那位神秘人的义举。沙盗的惨状,令心怀不轨之徒胆颤心惊,很长时间没有人敢在沙漠兴风作浪,修仙界风气为之一肃。直至百年后才零零星星出现几波沙盗,很快又被各大仙门联合剿灭。……穿沙漠,入戈壁,终于见到一抹绿意。过了戈壁就是群峰起伏,无尽荒山,不仅凡人无法在这里栖息,连修仙者的身影都很少见。一朵白云悠悠飞过。秦桑站在云端,望着下方的风景,忽然道:“你们看这些江河的流向,再往南几百里,就有人烟了,到时咱们找一艘船,乘船南下。”雒侯没什么意见,下山后它始终恪守身为坐骑的职责。朱雀突然兴奋了,上下扑腾,不停追问,“凡间是不是真有那么多好吃的?”一路行来,秦桑为小五解说世情,想起小五对聚仙楼的吃食有些兴趣,便多说了几句。不料被朱雀听在耳朵里。“论及调味精细和食材精贵,凡人岂能比得上修仙者?但民以食为天,不同地方又有不同的风土人情,总能让你们不断发现新奇的东西……”说话间,白云掠过群山,秦桑注意到前方的山势渐缓,河面开阔,河岸开始出现人为修建的工事,道:“前面有人,咱们下去。”秦桑使了个障眼法,白云向前一纵,接着径直落向河岸的一条山道上。大河水势还算平缓,两岸各有一个木制的简陋码头,泡在水里的木桩有明显的腐朽痕迹,看起来有些年头了。从码头登岸,各有一条大路延伸向陆地,越往前走路越窄,最后分出若干小道,消失在山野林间。两个码头各绑着一艘乌篷船,都是待客的行船,看样子有明确的分工。东侧的船东是一个干瘦老汉,上上下下,忙着往船上搬材,提水打扫。西侧的船东长得壮实有力,靠在船头,翘着二郎腿,眯眼晒太阳。还不到开船的时候,两侧的码头上都有客人等着。老汉不断向客人赔笑,连道:“快了!快了!”客人们自然不会介意,还有人主动上前搭把手。壮汉懒得和船客说话,也就没有人和他交流,船客们望着东岸,有些羡慕。稍稍靠近船边,就能闻到里面发馊的气味,却又不敢在壮汉面前抱怨,只能偷偷捂鼻子,担忧接下来的行程。秦桑自然而然选择东面这艘船,落在东岸的一条山道上,牵马步行。“咦,有道士来了。”“这里哪来的道士?”“哎呀,好俊的丫头,是不是在马上睡着了?”……岸边的船客走来的秦桑,议论纷纷。待秦桑走得近了,船客们纷纷收声,露出善意的笑容,甚至有人打了个不标准的道躬。举头三尺有神明,世间道士,无论有没有本事,以礼相待总不会错。况且眼前道士大袖飘飘,颇有几分出尘气质,说不定真是一位得道高人。“船家,贫道的马儿有些乏了,能否行个方便?”秦桑温声问道。这艘乌篷船不小,容纳一匹马绰绰有余。“这……”老汉放下柴禾,搓了搓手,有些为难,“道长的船资,小老儿可以给您免了,只是这马……”别看现在船客不多,顺江而下,沿途多个码头,直至北廓县城,就只有这两艘船。两岸百姓进城,都要靠他们,往往过了半程就有些拥挤了。“船资不用免,让马儿歇歇,等人多了我们就下船,可否?”秦桑拿出几枚铜钱。他没有铜钱,捏了一锭银子,从老汉钱箱里换的。“这,好吧,船资真不用了!”老汉坚辞不受。不多时,日上三竿,老汉将柴禾码得整整齐齐,招呼船客上船。两岸的人数差不多,青马登上船,这边的船身明显沉了一截。,!西侧的船东解开缰绳,握住桨,用力一划,乌篷船分水破浪,船速堪比快船,在河面留下一条白线,将他们远远甩在后面。老汉一点儿也不着急,慢悠悠划着桨,跟船客有说有笑。众人目光时不时瞄向船尾,秦桑和小五席地而坐,朱雀趴在秦桑肩头打瞌睡,青马立在一旁。这种组合,任谁都要好奇,但没有人敢过去打扰,生怕一不小心犯了道士忌讳。他们已经默认秦桑是有道行的,不然怎么敢带着个女娃在外行走?大河的走势不是直着往南,行过一程,突然转向西去,河面收窄,水势也变得湍急起来,倒是给老汉省了力气。很快,第二个码头映入众人视野。码头上只有三人,有一个十岁左右的小男孩,脚边放着一个大包袱,看到船,兴奋地连连挥手。“爷爷……爷爷……”稚嫩的童声传来,老汉脸上笑出花来,急划了几下,快速靠岸,“伢儿,买到了?”“嗯嗯!”小男孩用力点头,“赵叔说最近收成好,做了好多腊肉,好香呢!”说着,小男孩背起大包袱,嘿了一声,不等船靠稳,三步并作两步跳上船,吓得老汉急忙丢了桨,伸手扶住。“胡闹!”老汉抬起手,作势要打。“嘻嘻……”小男孩泥鳅似的窜进船舱,不一会儿里面就传出来大呼小叫的声音。“哇!爷爷今天打了好多鱼啊……”“哇!还有一条黄牙子!”“好久没吃过黄牙子,去年那条好香,好肥美!”……小男孩大呼小叫,动作却麻利地紧,将锅炉调料搬到船头,从鱼篓里取了宰杀好的鱼,又去船尾搬柴。“哇!”忽然看到青马,小男孩忍不住大呼,“好高大威猛的马儿!”哪个男人不希望拥有一匹宝马,况且是一头如此神骏的马。小男孩露出神往的表情,盯着青马出神,然后才注意到秦桑和小五。当看到小五,小男孩又愣住了,呆呆看了一会儿,忽然满脸红晕,胡乱抱起一捆柴禾,蹭蹭蹭跑回船头,靠到爷爷身边,指着船尾期期艾艾道:“爷爷,她……她是瞎子吗?”老汉又吓了一跳,偷眼观瞧,见船尾没什么反应,松了口气,“人家可能眼睛不舒服,快去做饭吧,爷爷饿了。”“哦!”小男孩泱泱回到炉边,娴熟地起锅做饭,船舱里一个青衣汉子出去帮忙。他们从包袱里取了一块腊肉,洗干净切片,煸出油脂,跟河鱼炖成一锅,不一会儿就香气扑鼻。忙碌之时,小男孩总是会向船尾偷瞄,小心思根本藏不住。舱里的船客们都露出善意的笑容,笑的小男孩又羞红了脸,背过身去。‘咕噜噜……’河鱼腊肉汤在锅里翻滚。新鲜的河鱼,醇香的肉脂,浓郁的香气飘进船舱,又飘向船尾。朱雀一下子精神起来,直勾勾盯着船头,恨不得直接扑进锅里抢一块。小五抽动了一下小鼻子,也转头‘望’过去,但脸上并没有急切的表情,就这么静静‘看着’。“这就是人间烟火啊……”秦桑望着两岸飞快逝去的山景,心生感慨,自己都忘了人间烟火的味道了。船客们都被勾动了食欲,纷纷从包袱里取出准备好的干粮,就着清水小口啃食。这时,鱼汤炖好了。炖汤的是个大铁锅,满满一大锅鱼汤,爷孙俩根本喝不完。小男孩从乌蓬边取下一串大竹筒,盛满鱼汤,小心端进船舱,递给一个怯生生的小姑娘,脆声道:“姐姐,给你。”“不不不……”小姑娘满脸慌张,连连摆手,想要站起来,又生怕打翻男孩手里的鱼汤。“喝吧!陈大叔是好人,鱼获多的时候,都会熬了鱼汤分着喝,不收钱的!汤多着呢,不够再去盛。”青衣汉子也端着鱼汤走进来,笑呵呵分给众人,小姑娘才敢伸手去接。竹筒里不仅有鱼汤,里面还有拇指大小的小鱼,就着干粮吃,比刚才有滋味多了。小男孩借送汤的机会,偷偷看船尾,突然发觉小五正‘看’过来,脸蛋腾地一下又红了,手里一抖,险些打翻了鱼汤,引起几声惊叫。然后小男孩才意识到,小五可能看不见,是被鱼汤的香味吸引了。“好可怜。”小男孩心里暗想着,见秦桑和小五都没有取出吃食,眼珠一转,快步跑到船头,拽住爷爷的衣角,踮起脚低声说了几句。见爷爷点头,小男孩高兴地蹦起来,立刻盛满两筒鱼汤,送到船尾,放在秦桑身边,一言不发又跑回船头,取了个碗,挑起那条黄牙子,舔了舔嘴唇,一咬牙全放进去,又用腊肉鱼肉填得满满当当,拿起两块饼,跑着送过来,气喘吁吁。“爷爷送你们的,吃吧。”小男孩不敢看小五,对秦桑说了一句,扭头就跑。,!朱雀两眼放光,盯住一块腊肉就要伸嘴,被秦桑一下敲在脑袋上,唧唧叫个不停。秦桑端起碗,带着小五,走到船头。小男孩正狼吞虎咽,忙低下头,小口啃饼。“多谢船家。”秦桑拱手道谢,见老汉连连摆手,笑道,“船家好意,贫道却之不恭。不过有肉岂能无酒,贫道带了些浊酒,船家莫要嫌弃。”说话间,秦桑伸手入怀,变戏法似得取出一个酒葫芦,拿起两个细竹筒,斟满酒,递给老汉。“这如何使得……”酒香着实诱人,老汉小心翼翼接过竹筒,抿了一口,顿觉一股热力直透四肢百骸,身体都轻了三分,常年在河面行船,积郁的寒气似乎都被冲散了。“好酒!这酒……不便宜吧?”老汉小声问道。“贫道云游四方,赶路时须用酒暖身子,自己采药酿了一些,不花钱,”秦桑给小五加了一块腊肉,小五轻轻咀嚼,品尝着这种比聚仙楼粗犷却别样的味道。“呀!是药酒呢,”老汉看了眼孙子,有点舍不得喝了。以后孙子要接过这个行当,有这种酒驱寒,也不用像他一样落下病根。“这酒不烈,小孩子也能喝,可以强身健体,每次抿一点儿,”秦桑起身,拿起一个空的水囊,往里面倒满酒,“一直无人欣赏贫道的手艺,既然船家:()叩问仙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