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边在来人肩上蹭着沾了口水的鞘端,一边给了来人理由:“……因为我要留一个人,去跟派你来的人传句话。”
来人一怔,心中乍然狂喜,脱口问道:“……什么话?”
封如故说:“你要记好,要一字不差地复述给他:他伤我徒儿,今日之帐,总有结清的一日。请他安坐高堂,待封二前去讨债。”
封如故说:“来,重复一遍。”
事关性命,来人自是没有任何异议,点头不迭,并乖乖复述一遍。
封如故赞许地拍拍他的肩膀,竟当真放开了他:“去吧。”
来人不敢耽搁,生怕封如故改了心思,一瘸一拐地往前奔了两步。
接着,他的身躯顿住了。
他的口鼻眼一齐漾出血来。
他不可置信地低头看向被穿出一枚血洞的胸口。
——封如故甚至不曾拔剑。
他只用剑鞘,便自后洞穿了那人的心脏。
封如故的刀鞘缓缓从创口处拔出时,血也跟着滔滔地涌了出来。
封如故看着眼前缓缓倒下的人,说:“……我说,留一个人传话,又不是说留一个活口。”
“记住我要你转达的话啊。”封如故蹲下身,拄剑望着他逐渐失去生机的眼睛,“他应该不久后就会去找你了。”
说话间,豆大的、雪白的雨点滴滴答答地落了下来。
那人睁大了眼睛。
在临死前,他似是看到了幻觉。
在封如故的缥色衣衫之内,有两朵妖异的红莲,在他身上张扬地吐开了蕊,像是有一把火,把封如故的半个身体都烧得明亮起来。
待那人死透,封如故把两具尸体摸了个遍。
两个人身上很干净,没找到任何能证明他们身份的东西。
封如故也没有多沮丧,借了一辆在路边停靠的废板车,把这两具尸体抛上去,把拉车的麻绳挂在自己肩上,咯吱咯吱地把人运回了二进小院外。
自从三朵花开过后,花开的速度就不再讲道理。
他需得学会俭省。
雨的落势一旦开了个头,便不再收敛,落得又大又快又急,连续砸在封如故肩上,砸得他肩膀直往下沉。
封如故把尸体在院里停靠好,利用死人的衣物擦净“明日”上的血,又就着一天大雨,把手洗净,将剑收好,才往里院走去。
穿过被豪雨打得零落一地的落红,穿过被打得垮了一半的葡萄架,封如故在雨中站定了。
他的房门紧闭着。
内里晃着重重灯影,檐下站着罗浮春。
雨下得太大,天地间呈现出统一的雪白,让人分不清落下的是雨还是雪。
封如故被雨点打得睁不开眼,但还是努力和罗浮春对上视线。
封如故一直是骄傲的,不屑于同任何人解释他做事的缘由,因为总归是有他的缘由的。
他疯他的,向来与任何人都没有关系。
但面对罗浮春冷淡的视线,他的心有点疼。
他沉了沉气,有些笨拙地解释:“有两个伤了落久的人在外面,我把他们结果了。”
“嗯。”罗浮春低声说,“三钗师叔刚才跟我说过,有人跟着他回来了。”
见他如此说,封如故便以为解释通了,前进两步:“落久如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