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次,他带如故回到风陵,便是想再搏一搏,找一找,除了采魂这种极端之法外,可还有旁的办法。
若无,他便带如故离开,去寻清凉谷陆师叔周师伯,或是去寻三钗。
总之,是要找一处能安心托付如故的所在,他才方便施以采魂之术。
除此之外,此番回山,他也需得把风陵事务交割给燕师妹。
他心上牵挂太重,已不够资格做这风陵之主了。
将诸样杂事一点点整理清楚,常伯宁心神反倒安宁下来,抚一抚封如故胸口,问他:“可还难受吗?”
封如故把脑袋轻轻抵在他怀里:“也没有很难受。吸一点烟就能好。”
常伯宁抚一抚他的头发,一手取过他的烟枪来,不甚熟练地将烟袋里仅剩的烟草一应填入,将烟枪平举一晃,驭灵光将烟草燃起,又将烟嘴妥善送到封如故口中:“好。师兄还有事要忙,你先在此处休息,哪里也不要去,且在此处等待师兄。”
封如故应了一声“是”,便换了一块岩石枕靠,自行接了烟枪,嘘出一口烟雾。
袅袅竹叶香雾与寒潭内蒸腾的寒气融为一体,很快在封如故的睫毛上结出一层水露。
……
罗浮春也听出了九声钟鸣代表的意义,又被桑落久催促,便去向守门弟子打听消息。
消息传来,说是端容君携云中君归山,而归来之时,云中君身体很是虚弱。
封山之钟,是端容君下令敲响。
他还下令开启风陵外围防御之阵,众弟子不得进出。
听闻“云中君身体虚弱”,罗浮春一时间心念大乱,回了“静水流深”,又怕师弟担心,只含糊对桑落久推说没有打听到发生了何事,坐立不安地在“静水流深”里等了许久,也没等到师父回来,便又借口说去给桑落久取药,出了殿门,直奔青竹殿。
他听闻端容君回来后不久,便独身一人回到青竹殿,闭门不出,心中愈加惴惴,在山中一通乱转,不慎在南处的山门边听了几耳朵弟子们的议论。
“听说云中君回来时,已经喘不动气了?……”
“是,我亲眼瞧见的,云中君在端容君怀里,脸白得吓人,吐息起来也很轻……”
“怎会如此?!那……”
罗浮春躲在柱后,浑身发冷。
他再也坐不住了,急急而去,冲至青竹殿前,欲求见端容君,然而青竹殿殿门紧闭,任他如何求告,殿门也不曾为他打开分毫。
罗浮春心中愈焦,索性开始沿山搜索。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何要这样做。
……或许是为了让桑落久安心?
是,是为了让落久安心。
落久是很爱师父的,所以,师父必得是安然无恙的,而他只不过是代劳罢了。
罗浮春无头苍蝇似的撞来撞去,希冀着能看到封如故。
没想到,他竟真在拐过一片蓊郁竹林后,于玉髓潭洞口前,撞见了一道熟悉的清癯人影。
玄衣玉身的封如故立在那里,身形似是工笔画中的人,有黑衣反衬,愈显得纤细苍白至极,身如巫山一段云,皮肤白得几近透明,叫人总疑心,若是吹上一口气,此人会消逝风中,落得个风流云散太匆匆。
……但观其吞云吐雾的模样,绝没有到有进气没出气的地步。
罗浮春先是放下了心来,紧接着便是一阵无名火起,仿佛再次被他隔空愚弄了一般。
“师……”
罗浮春不打算就这样偷偷摸摸地暗地窥伺,但刚一发声,便想起自己此时与封如故尚在冷战,险些失了气势。
他庆幸一番,立即收声,重重咳嗽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