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官差一听,扬声问道:“可有人看见这位公子出手伤人了!”
围观众人纷纷摇头,此时那郎中终于将高明来掌心的飞镖给拔了出来,高明来跟杀猪似地哀嚎了一声——这次他倒是能出声了,他徒弟扶着他,连声道:“师傅你慢着点!”
老郎中将用帕子包着的飞镖递给了官差,恭敬的说:“傅爷,就是这东西伤了高掌柜的。”
傅官差隔着帕子对着光看了看这飞镖,飞镖通体用精铁所制,刚刚自高明来手中拔出,此时还留有一些余温,在这即将入冬的时刻,这温度便显得格外明显起来。傅官差捏着飞镖甩了甩,上面的血珠子尽数被甩在了地上,那飞镖仍旧是雪白光亮得很,洁净如新。飞镖的边缘闪烁着一道微蓝的光芒,不用沾手也知道东西到底有多么锋锐,如此一来再看竟然是滴血不沾!
这样一枚飞镖,花费可不是什么小数目。傅差爷也算是久经江湖,那些一穷二白的江湖人士,哪里用得起这等东西?真当小说话本里头那些白衣大侠两袖清风不愁吃喝奔波七日还能衣着光鲜抬抬手就是几百几千两银子的故事都是真的?
傅差爷大概已经确定这楼上的锦衣公子就是凶手,不是他下的手,这等贵人出行带上几个会武的护院之类的再正常不过,八成就是他指使的手下行的凶!但是虽然他能猜个八九不离十,却苦无人证,只能心中暗暗叫苦,看来也又是一桩无头冤案,最后也只能归到那见鬼的路见不平的江湖大侠的身上。
正在此时,高明来挣扎着走了出来,他一手被郎中包扎了下,血好歹是止住了,可是那一片红袖可不是造假的,他艰难的拱了拱手,向傅差爷说:“是他!是他对我下的毒手!”
郁宁把玩着白玉扇,笑着说:“难道就因为你是苦主,你说是谁就是谁?光天化日,在场之人众多,大家的眼睛都亮堂着……没瞎,你说是我动的手,高掌柜的,你可有证据?再者,我刚刚可是帮你免受那妖道蛊惑欺骗,你如今怎得反咬一口?”
“是啊!高掌柜的,你可不能黑了良心!这位公子可是替你骂走了那个欺世盗名之辈!”围观众人纷纷道。
其实有眼睛的人都知道是这楼上的公子哥儿让人下的手,但是对方摆明了不好惹,又是一片善心,再加上确是他自己没出手,谁敢去指证他?
高明来的徒弟恨恨地说;“你没动手!你让你属下动的手!差爷若是不信,只管去搜他的下人!必定有所发现!”
傅差爷闻言沉思了片刻,似乎正在权衡此事轻重。
芙蓉在旁低声说:“少爷,可要奴婢替您处理?”
郁宁没被下面的人说慌了神,反倒是要被自己这个贴身婢女给唬得一愣一愣的:“……不是,芙蓉,你怎么动不动就要杀人?这……不太好吧?”
芙蓉一言难尽的看了郁宁一眼,回答道:“奴婢的意思是替您打发了他们。我朝律例,官差由当地壮丁担任、或由退役士兵担任,虽是没有品级的末流,却也在吏部有记录,算是半个官身,奴婢不敢动则打杀。”
言下之意,郁宁想太多了。
“原来如此。”郁宁这才点了点头,芙蓉应声准备下去打发了这些人,没想到又被郁宁叫住了,“算了,他们也不容易,都是为了朝廷办事,总不好太过为难了,你客气些。”
“是,少爷。”芙蓉又等了一会儿,见郁宁的注意力已经转移,这才悄无声息的退下了。
郁宁回到了座位上坐了,兰霄眼中露出了一丝笑意,将一杯微凉的茶水推到了他的手边上,郁宁手指一碰到杯壁就知道这茶是凉的,趁着芙蓉不在赶紧一口灌了下去,顿觉通体舒畅——他砸吧砸吧了嘴,这个时候要是能有冰阔落就再好不过了,可惜大庭广众之下,难啊……
郁宁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抬手又给自己续了半杯热茶,假装他刚刚喝的是这个,边笑道:“谢了,兄弟!”
“客气。”兰霄说道。
郁宁眼角看见还站在一旁的张风来,招了招手:“张掌柜的,来坐。”
“可是……”张风来还在犹豫,似乎是在顾忌什么,郁宁道:“你站着的时候,我得仰着头和你说话,张掌柜还是坐下吧。”
“是,多谢郁先生。”张风来这才坐了下来,向郁宁拱了拱手,问道:“郁先生方才说的,再送我一场公道的意思是……?”
提到这事儿,郁宁一手持着茶杯歪了歪头说:“只要你不嫌弃我是个半路出家的赤脚风水先生,我就替你布置一个风水局,虽说不能保你一世无忧,但是保你十年不受小人作祟我还是能做得到的。”
张风来一怔,他知道郁宁是顾国师的契者的弟子,却不知道郁宁也是一个风水先生,想来郁宁应该也是顾国师受了顾国师的指点吧?说不准,郁宁其实是传了两家的业。事已至此,也容不得他拒绝,他连忙道:“自然是不嫌弃您的,您是顾大人的高徒,郁先生愿意援手,自然是再好不过。”
没想到郁宁跟被开水烫了嘴一样的说:“张掌柜的,您可别乱说,我师傅姓梅不姓顾!那些风水之流的东西,是我闲来无事讨了几本书自己看来的,与顾大人关系可不大!”
郁宁说着,悄咪咪的看了一眼周围,这周围可都是他师傅和师公的人!希望这里头没有什么多嘴多舌的,不然今日的话传给梅先生知晓,梅先生岂不是要气得罚顾国师去睡书房?顾国师要是被他的风言风语害得去睡了书房,回头难道不找他算账?说到底,最后倒霉的只有他这个小徒弟罢了。
哎,神仙打架,凡人遭殃。
郁宁在心里叹了口气,实在是没忍住,吩咐了一声:“回去不准多嘴。”
隐在周围的侍人齐齐应了一声是。
张风来见状,知道自己是触了什么忌讳,不敢再多言语,站起身来拱手道:“如此,我余庆斋就托费给郁先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