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阿郁为何心有郁结?”雾凇先生靠在车厢上,目光透过他,仿佛想起了什么,如清风拂山般笑了笑,说:“阿郁,你与我曾经一个好友很像,但我盼你莫学他。”
郁宁心生不妙,问道:“为何?”
“这种人吃人的世界里,你狠不下心去吃人,别人就要吃你。”
郁宁顿了顿,忍不住道:“先生这话我不敢苟同……为何狠不下心去吃人,别人就要吃我?我又不是个死的,人若要吃我,我打回去便是了。若是足够强大,我就算不吃人我也能活得好好的。”
“这话也像他说的。”雾凇先生大笑出声:“也罢,个人有各人的缘分,我只盼你好好的。”
“我一见你就觉得有你有缘。”雾凇先生笑完,眼中浮现了一抹追忆之色:“他若是还活着,见到你也一定会喜欢的”
“他现在如何了?”
“应该是死了吧。”雾凇先生比了个‘四’的手势:“我已经有四十年没见过他了,最后一面还是在长安府见的他,他说他要回家一趟,从此便沓无音讯了。卢云商行所到之处,我都派人留下了印记,只盼他能见着了来联络我一二,可惜这么多年了,我一封信都没有收到……也没有人再见到过他,应是死了吧。”
‘他应是死了吧’这句话雾凇先生反复说了两遍,许是他说话的语气太过怅然,郁宁忍不住道:“许是被什么事情绊住了呢?”
这个时代通讯太过艰难了,能让两个人失联的原因也太多了,比如什么掉进山崖里的桃源村从此出不去了,失忆了什么的,还有决心要改头换面不再联系之前的故人也是有的。“先生不必太过悲观,说不定他此时正在某处好好地颐养天年,儿孙绕膝也说不定呢?”
雾凇先生深深的看了郁宁一眼,喃喃说:“若是如此,那便太好了。左右我也不急,我已是耳顺之年,说不定哪日便走了,到时候就去判官面前问一问,他到底还活着没有……”
车子一顿,外面有人禀报道:“先生,到了。”
“知道了。”雾凇先生应了一声,伸手拍了拍郁宁的肩膀:“阿郁,你好自为之。”
“是,先生。”
雾凇先生掀开帘子迈了出去,走到一半道:“阿郁,你先别走,在外候着吧……我有几本手记给你,你闲暇无事的时候便研读一番,对你也算是有点好处。”
“多谢先生。”郁宁道了声谢,雾凇先生点了点头,放下了帘子下了车。郁宁坐在车中,也不知道在想什么,便突然听见外面雾凇先生撕心裂肺的咳嗽了两声,他便连忙掀开车帘看去:“先生怎么了?可是着凉了?”
雾凇先生一边摆手示意无碍,一边用帕子按住了自己的嘴唇,半晌才温和的道:“年纪大了,不妨事儿的。阿郁把帘子放下吧,外面冷。”
郁宁急急的道:“我还年轻着,冻不着我。先生快进屋吧!”
“嗯。”雾凇先生应了一声,转身便进了家门。
郁宁目送着雾凇先生的背影消失,这才吩咐道:“芙蓉你上来……你回府后就请王太医来为雾凇先生诊治一番,眼见着天越来越冷了,寻两个靠得住会办事的,到雾凇先生府上伺候着。”
芙蓉上了马车,应了一声:“奴婢领命。”
“嗯。”郁宁浑身放松的靠在车厢上,只觉得浑身的力气都没了。他低低的问:“芙蓉,我是不是错了?”
芙蓉不知其所以然,只是回答道:“奴婢不知。”
“……我问你做什么……”郁宁半阖上眼睛,马车又晃晃悠悠的动了起来,半晌,郁宁才又喃喃自语的道:“这也未免太没有意思了些。”
芙蓉眼观鼻鼻观心,只是劝说道:“少爷,您累了,歇一会儿吧……等到了府上,奴婢叫您。”
“好。”郁宁彻底闭上了眼睛,困倦袭来的比他想象中还要快,几乎是瞬间他就沉入了黑甜的梦乡之中。
***
郁宁一觉醒来,便看见兰霄在侧,一脸担忧的看着他。芙蓉侍立在一侧,见他醒了,连忙去缴了一块热帕子来,郁宁接过帕子捂了捂脸,这才彻底清醒过来。
“唔……你怎么来了?”郁宁打了个呵欠,他看了看四周,果然已经到了房里。天色昏黑,他这一觉怕是睡了不少时间。
兰霄看着郁宁有些苍白的脸色,意味不明的说:“不光我来了,太医也来过了……太医让你静养,你怎么总是闲不住?”
“我就是出去逛逛透口气,哪里算得上闲不住?”郁宁把被子拢在怀里,盘坐起来,下巴压在了被子上,狠狠地磨蹭了两下,这才问:“太医不是又说什么不好了吧?”
“王太医说这半个月你最好就别下床了。”兰霄问道:“发生了什么事,叫你如此心绪不宁?”
王太医的原话是郁结于胸,气血不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