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周家祖坟顺利重新入葬,那郁宁也就可以功成身退了。
郁宁一眼也未看周侍郎,自顾自的上了国师府的马车,吩咐道:“速速回府。”
众侍卫齐齐应喏,纷纷翻身上马,王管事见状上前与周侍郎告辞:“周大人见谅,既然此间诸事已毕,我等还等着回去向国师大人复命,就不久留了。”
周侍郎那面色就没有好过,周管家见状连忙道:“请便!这次还多有劳郁先生了。”
王管事拱手为礼,告辞离去。郁宁令芙蓉来传话,让王管事到他的马车里去坐,有事相谈。王管事自无所不从,跟着芙蓉上了车,一行人去得飞快,不多时就消失在了周府众人的视线中。
周侍郎保养得宜的指甲死死地掐入掌心,周管家见状劝道:“大公子,这等能人异士向来脾气古怪,事情都过去了,大公子还是不要与郁先生计较了。”
周侍郎垂下眼帘,低头看着地上留下的车辙,眼中闪过一丝恶毒的光芒:“周伯,我都将人得罪死了,你说,我若和他易地而处,他会放过我吗?”
“大公子!那是国师高徒,若是……那便是不死不休啊!”
“若是他平安回去,你说他会怎么和国师说呢?顾国师会放过我?”
“大公子还请慎言!”
周侍郎突然笑了一下,却笑得周管家毛骨悚然,他道:“当然,他是国师高徒,我怎么敢动他。”
***
郁宁紧赶慢赶终于赶上了国师府的晚饭,不过到底还是错过了,他一进屋子,梅先生就皱了皱眉:“一身的怪味儿,去更衣!”
“……师傅!”郁宁下意识叫了一声,叫完才意识到自己叫错了,他脸皱成一团,抬起手在袖子上闻了闻,自己也没忍住嫌弃的噫了一声,又小声唤了一声:“……爹!你怎么能嫌弃我!”
梅先生才不管这些,吩咐人郁宁驾到屋后温泉里去,不洗干净不准他上岸。顾国师在侧,他穿着一身明紫的长袍,上面是满绣的百鸟图,这样一件极为女气的衣服穿在他身上,却偏偏显露出几分骄矜贵气。他也掩着鼻子,与梅先生笑道:“我们阿郁真是去泥堆里滚了一圈……这才一夜没见着,阿郁怎么就跟撒了欢的小土狗似地。”
梅先生瞪了一眼顾国师,放下筷子也不吃了,叫人重新备上一桌来。顾国师和梅先生两人换到了塌边,任仆俾们收拾餐桌,两人各自用了一小块点心,边等着郁宁边招了王管事来问话。
王管事一回复便急匆匆的换了身衣服,浑身上下都擦了擦,才换好衣服就被两位主人家给召唤了,他急匆匆的来了,对着他们行了礼,道:“属下见过先生,大人。”
“行了。”顾国师斜眼看他:“坐下吧,跟着阿郁来回跑了两日你也累了吧?……阿郁此去,可有什么不妥?”
王管事思索了一番,随即跪了下来,将一路的情况一五一十的禀报给了梅先生和顾国师,自然也不会漏掉期间周侍郎对郁宁的百般挑衅,他道:“是属下没有看顾好少爷,叫少爷受了气,属下万死。”
顾国师听罢,问道:“阿郁最后还是将周阁老家的祖坟给收拾好了?”
“正是。”
“他就不生气?”
“周家祖坟修缮完毕后少爷一刻都未久留便回来了。”
顾国师和梅先生对视了一眼,梅先生沉吟片刻,皱着眉问道:“这周阁老可是与你有所不睦?”
“没有。”顾国师脸上看着平静,其实心里气得不轻——郁宁能够以一个简单的七星局插手国运,无论是他无心还是有心,都足以证明他的实力。周阁老求援,他令郁宁去替周家修缮祖坟,但万万没想到周家居然会叫郁宁受这等气!
顾国师挥退了王管事,忍不住低骂了一声:“怎么这么好性?在我们跟前拧巴得跟什么似地,在外人面前就跟个泥人似地,敢情还是个窝里横!”
梅先生低头饮了一口茶,道:“一会儿问问阿宁。”
顾国师反问道:“你说他像了谁?既不像我,又不像阿若你……便是阿若你早年也没有这么好性过!”
“他又不是我生的。”梅先生淡淡的道:“我怎么知道。”
“……”顾国师一时语滞。
等到厨房又准备好了一桌菜,郁宁就裹着一身水汽回来了,他一回来就到了顾国师和梅先生这里,衣服也没来得及回去拿,墨兰便取了一身顾国师的新衣给他换上了。
“爹,师傅。我回来啦!”
他长发显然也是洗过了,此时披散而下,眼见着居然都快到了臀部。梅先生招了招手叫他坐到身边来,身后芙蓉手持着一块干毛巾正想凑上来给郁宁抓紧着擦,梅先生却伸手捞了一把郁宁的头发在手里,衡量了一下长度,问顾国师道:“阿宁的头发怎么长得这么快?”
顾国师看了一眼,也不觉得奇怪:“长到一定长度就不会再长了,他这段日子布了不少风水局,总要叫他捞到点甜头。”
“长头发算什么甜头?”郁宁饿得有点狠,也没心思看自己的头发,捞起了一碗汤先给自己灌了下去。今日厨房熬得是花胶鸡汤,花胶被炖化在了汤里,汤汁入口粘稠,鸡肉滑嫩,郁宁就着这碗鸡汤吃了两碗饭,腹中有货,这才有闲心来与两位长辈说话。
顾国师和梅先生见他风卷残云一般的吃饭,不禁有些心疼——虽然郁宁只是出去住了一天,他们却觉得仿佛有一阵子没见着他一般,梅先生甚至左右看了看,心下暗衬是不是郁宁在外吃了苦,变瘦了一些。
顾国师咽下了口中的食物,抬手给郁宁又盛了一碗汤,郁宁简直是受宠若惊的站起来接了,就听顾国师道:“听说你在外头受了周自章的气?”
“周自章是谁?”郁宁下意识反问道,随即反应过来是指周侍郎,他厌恶的皱了皱鼻子:“周侍郎?他烦得很,前恭后倨,我不耐烦应付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