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郁宁一脸懵逼:“圣上……这么说了?”
他怎么一点都没发现?他还以为他师傅和皇帝在互相夸小孩呢——这不是长辈们带孩子见面的时候常说的吗?怎么还有这么一层意思在?
顾国师横了他一眼:“亏你还是一个……读书人,书都读到狗身上去了?”
郁宁摸了摸鼻子,这他平时是看有看过什么政治黑话啦、百家讲坛之类的,但是谁会把这一套套在身边啊?出身在某种程度上就决定了人的为人处世的方式,比如郁宁这等屁民是万万不会去深究一个看似普通的老爷子说的话里面有什么深意的。
要是让兰霄来,他说不定能听明白。
梅先生也点头应了一声:“阿宁的书确实都读到狗身上去了。”
“爹!”郁宁不满的叫了一声,话音未落,又听顾国师道:“举子算是个什么玩意儿?长安府里一个牌匾砸下去,都能砸到四个举子……”
顾国师击了击掌,讥诮的道:“不过这狗皇帝好歹是给了我一二分面子,至少没叫我像刘侍郎一样跌断腿。”
“啥?”郁宁眨了眨眼:“刘侍郎不是追刘三郎满院子打才绊着的么?”
“也就你信。”顾国师抬手饮尽了茶水,将茶盏用力的放在了小几上,‘啪’的一声,茶盏翻出去半个底座,差点没给又碎了:“他一早就与我们这些大臣开大朝,在朝上哪有什么时间叫人去问刘侍郎为何请假?这宫中难道就离刘侍郎府这么近?我下了朝与你去清光殿找那狗皇帝,最多不过是一盏茶的事情,一盏茶够做什么?够太监一个来回?还是能够写一封陈情的折子?”
“……”郁宁有些咋舌:“那您的意思是……刘侍郎的腿是圣上叫给打断的?”
梅先生微微扬眉:“这又与你何干?”
顾国师指着郁宁道:“还不是我们这个傻儿子?他昨日与刘三郎饮酒吃饭,两个人兴致一上来,都是无法无天惯了的主儿,什么话说不出来?”
“我没有我不是!”郁宁连忙道,然后就收到了梅先生的视线,梅先生抬了抬手:“你昨日与刘三吃饭的时候说了些什么?”
郁宁讪讪的道:“就是……那个什么一树梨花压海棠,苍苍白发对红妆,还有大被同眠的事情……不过是些逸闻罢了。”
“你难道不知隔墙有耳吗?”
“可是我们屏退了左右的,只留了芙蓉还有刘三的侍女。”郁宁咕哝道:“爹你听我解释啊,这话茬真不是我提出来的,是刘三自己说的,我就是听一嘴而已。”
顾国师嗤笑道:“那狗皇帝心眼就那么针尖大,这偌大的长安府中除了我这里,哪里没有他的眼线?”
“那就怨不得刘侍郎今天断了腿,你就只是被骂两句昏庸糊涂而已。”梅先生听罢淡淡的道:“阿宁行事虽然放肆了些,但出门在外向来谨慎,不过是殃及鱼池罢了,你又何必训斥他。”
“再者,平时也没见你少骂……阿宁若真在外说漏了嘴,也是你这个做师傅的言传身教——身行一例,胜似千言。”
“阿若,你还偏帮他。爱子如杀子,你懂不懂?”顾国师瞪了郁宁一眼:“还有,你在宫中遇上了谁了?”
“一个刺客。”郁宁老老实实的回答道:“我在茶房等您下朝的时候闯进来一个刺客,应该是摸错了地方,被我劝退了,后来有侍卫来找人,因着我没有腰牌就留了两个人守着我,后来确定我没问题就又走了。”
“刺客?”梅先生不动声色的又上下打量了一番郁宁,见他齐全着,便没有再问他受伤没有。
“嗯。”郁宁想了想说:“我好像见过他,我上回去秦安府的路上在长安府外的一个土地庙休整,当时还和他起了点口角,是一个江湖中人,长得……挺普通的没什么特色,性格暴躁,身手不错,但是我估摸着他脑子不大好使。”
郁宁指了指脑门子:“我当时听别人称他‘古兄’,哪个古字我不大清楚,他似是看不大惯我这等呼奴唤婢的作风,出言讽刺了我两句……估摸他家里挺穷的,或者单纯就是眼睛里容不下沙子,他把刀架在我脖子上,我说我平时乐善好施,向来不横行霸道,他便消了杀心,想来应是嫉恶如仇。”
“知道了,我回去查的。”顾国师点了点头,嫌弃的说:“行了,你滚吧,你不是还兴致勃勃的答应了那狗皇帝要给什么靖国公看风水?年二十九就要大祭,明天就是二十八,你明天就给解决了。”
“是,师傅。”郁宁应了声,起身拱手告辞。
梅先生见郁宁走了,这才道:“行了,别气了。”
顾国师道:“我没生气。”
“没生气你做什么这副做派?”梅先生取了一根银签子,在香炉里拨了拨,如古旧书卷的香气又飘洒了出来:“不就是骂了阿宁两句,他自己都不觉得如何,你又何必生气?”
“那是我的弟子!我的儿子!”顾国师嗤笑了一声:“也是别人能骂得的?”
“总之骂也骂了,你又能如何?难道真因为他这两句话就毁了隆山,再起战乱吗?”梅先生道:“过完年,我记得你与诸飞星二十年约就期满了吧?届时这狗皇帝就让诸飞星去头疼吧。”
“哼……”顾国师冷哼了一声,深吸了一口空中的香气,半晌才道:“你担心我们?”
“有什么可担心的?”梅先生抬头望向他:“你是国师,难道还保不住阿宁?”
“不担心,你点这个作甚?”顾国师虚点一下香炉,起身在他唇上偷了个吻,这才在梅先生耳畔轻声说:“这香名字不就是……‘当归’?还说你不担心我们?死鸭子嘴硬说的怕就是阿若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