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阳以诗书传家的大户人家除去秦家外,就只有一个张家,一个崔家。崔家近年比秦家还要每况愈下,只有张家因为族里新出了一个尚书,因此这两年越发风光。但是风光的同时,张家对家里子弟的约束更甚,这也是他家为什么能屹立这么多年不倒的原因。米朵和大姑娘下了马车,一进侧门马上就被人迎着上了两顶小轿。小轿一直到进了二门约有一箭之地,方才被放了下来,接着迎上来的丫鬟婆子无一不言语轻声,动作有条不紊。米朵扫了一眼,这张家的丫鬟清一色的穿着月白色的夹衣,青色的比甲。而婆子则是一色的酱色长衣,外面套着姜黄色的比甲。百年屹立不倒的世家大族也见过,但是像张家这样规矩森严的家族,倒还真是第一次见。从前听二姑娘说,张家规矩大到未出阁的女儿都不允许到外面走动时,米朵还有些不相信,但是自己来了张家以后就发现,二姑娘说的原来都是真的。张家一共有三位未出阁的姑娘,都是家里的嫡女。张家的男子只有在妻子进门十年都无所出后才能纳妾,除此以外,连通房都不允许有。这样一来,张家上下,几乎很少看见庶子庶女。米朵和大姑娘进得内院,廊下早有丫鬟进屋回禀了一声。须臾,就出来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女,穿着湖蓝色的裙衫,头上只戴了一支玉簪,腼腆的笑道:&ldo;是秦家姐姐来了,快请屋里坐。&rdo;大姑娘在进屋的时候故意落后一步,轻声道:&ldo;这是张家二房的长女,在府里排行第二,人称杏娘。&rdo;随后大姑娘携着米朵进入房间,只见房里已经落座了十几个少女,都是与张家素常交好的几个人家的姑娘小姐,看见秦大姑娘带着一个生面孔进来,便知这应该就是秦家的那位表姑娘了。有那与秦大姑娘交好的少女就笑嘻嘻坐了过来,间或和米朵说上两句话。米朵的注意力早放在了屋里的一张大茶几上,回话的时候不免有些心不在焉。不怪米朵分神,那大茶几上足足摆放了十几副茶具,分茶的茶盏是最难得的建州兔毫盏,金茶匙,金茶瓶自不必说,就连茶笼茶碾也是纯金打造。米朵虽知道这茶匙,茶瓶,茶笼,茶碾最好是用金银之器,但也想不到张家竟然肯花这么大价钱在这斗茶上。杏娘应酬完一众少女后,就以微微羞涩的表情道:&ldo;难得众位姐妹赏脸,肯赴这次斗茶会。我也没别的意思,就是常日无聊,邀请几个要好的姐妹分分茶,说说话。也不论什么高低,只消大家玩的高兴就行。&rdo;杏娘这话刚一落下,崔家大小姐就笑道:&ldo;杏娘这话我不爱听,既然是斗茶会,那自然是要排出名次的。不然,大家玩着也没趣,是不是?&rdo;和崔家大小姐交好的一个少女就道:&ldo;阿澜这话不错。斗茶自然要是比拼分茶之技的,不然又有什么趣?&rdo;她顿了顿又道,&ldo;我倒是有个建议,听我哥哥说,外面的文人雅士斗茶时,大家都会出个彩头。我们也依样效仿如何?&rdo;她说着褪下手腕上的连珠纹金手镯,&ldo;我这镯子虽不甚值钱,但总算是纯金所制,就拿来当彩头!&rdo;崔家大小姐紧接着也摘下头上簪着的一支金丝细编芙蓉花簪子,&ldo;我也出个彩头。&rdo;杏娘微微抿了抿唇,虽然不满她二人的喧宾夺主,但是性格却让她说不出什么反对的话,加上在她二人的带头之下,众人纷纷摘下身上的首饰做彩头,身为主人,她也只好褪下手腕上的一对金银丝嵌宝石手镯。秦大小姐将一切看的清楚,她低声对米朵道:&ldo;那个崔家大小姐不是个好相与的,你待会儿要是下场,可得仔细些。&rdo;米朵轻轻点了点头,等丫鬟捧着托盘过来时,摘了耳边戴着的一对赤金镶玛瑙耳坠,这对耳坠还是萧清歌给她留下来的为数不多的几件首饰之一。秦大姑娘则肉痛的褪下了一对镶宝珠手镯,心里则暗暗期望,希望米朵待会儿可以超常发挥,赢回几件首饰,不然她可真是有些不甘心。丫鬟在场中转完一圈后,就将姑娘小姐们拿出的首饰端到杏娘面前,杏娘想了想,把那些首饰分成了三堆。&ldo;虽说斗茶要彩头才要有趣,可是为了不伤姐妹们的情谊,我就做主把这些彩头分成三份,第一名得最多的一份,第二名得中间这份,第三名得最少的一份。&rdo;这个处置手法很公道,毕竟若是彩头统共归拢一个人,其他人多多少少会有些不平。但若是分给前三名就好多了,起码能给人一个念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