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国伏灵二十四年,二月十三,清晨。王守平站在衙署大院门口,面无表情望着朱九阴与齐庆疾逐渐隐没雾霭深处的背影。半个时辰后,男人来到黄泉县城某条小巷。逼仄小巷,左右两排房舍于雾霭下显现出缄默轮廓。王守平目标明确,径直来到小巷深处第二十三家。黄土小院,院门紧闭,男人拔剑出鞘,将薄薄剑刃插入两扇院门之间的缝隙。旋即往上轻轻一挑。挑开门闩后,王守平推门进入院中。前后得有一个时辰,男人方才出来。手中拎着一个破布袋,人血浸透,黏稠滴落地面。王守平伸出大手从胸膛内摸出一个小本本,翻到某一页后,再从衣袖内摸出一根细细炭笔。于‘唐崇’二字上轻轻一划,将名字涂黑。“第九十一个,还有二十七个。”“可惜。”——晌午时分,鸦巷祝家小院,睡了约莫两三个时辰的朱九阴与齐庆疾爬起床来,出了东厢房。少年祝安今儿并未进山采挖药材,此刻正坐在屋檐下,拿着剪刀,剪着干辣椒。看到出门的朱九阴,少年疑惑道:“韩大哥,不再睡会儿吗?这才晌午!”朱九阴打着哈欠往灶房走去,“你王叔说要请我与你陈大哥吃顿酒菜,盛情难却啊。”“对了,你晌午还没吃吧?要不要一起过去?”祝安摇摇头:“不用了韩大哥,我还不饿。”“好吧。”一炷香后,一人一蛇洗漱完毕。“小安,我们过去了。”“好的。”——雾霭变薄变淡了许多,朱九阴与齐庆疾终于可以一窥黄泉县全貌。没有城池的古老县城,密密麻麻的建筑物悬挂于黄泉河两侧的陡峭山体上,前后延伸出极远。一人一蛇透过淡薄雾霭望见了蓝天,太阳照在身上暖洋洋,真是难得的好天气。街道上行人也多了不少,多是老汉老太太,坐在石阶上,一边揉捏着膝盖,一边晒着太阳,神色间满是惬意。朱九阴与齐庆疾走过架于黄泉县两岸的铁索桥。脚下黄泉河水滔滔。来到县城另一岸后,一人一蛇问了几位路人,很快便来到王守平所居住的溪巷。“咚咚咚。”“王捕头开开门,我与韩兄到了。”小院内响起王守平熟悉的浑厚声。“院门没闩,两位老弟进来吧。”“嘎吱~”齐庆疾推开院门。一人一蛇进入小院。院中,放着好几张并在一起的四方木桌。王守平则躺在屋檐下的藤椅上,手捧青花茶盏,眯眼享受久违的阳光。“两位……前辈,请坐,先行饮茶,酒菜马上就好。”王守平起身,面带微笑,冲一人一蛇做了个手势。朱九阴与齐庆疾来到近前,当着王守平的面,将屁股落在小板凳上。“酒菜很快,而且味道绝不会令两位前辈失望,毕竟我曾在客栈灶房做过学徒。”王守平来到木桌前,好几个黄铜盆,里面浸泡着心脏、肝脏、脾脏,还有肉等等,清水早被血晕染透红。王守平首先捞出深红色的心脏。“唐崇,剩下之人中最年轻的,脏腑还算干净,肉虽称不得嫩,却也还美味。”王守平拿起菜刀,开始将心脏切成薄片。朱九阴与齐庆疾,俱是面色平静看着忙碌的王守平,一人一蛇谁也没出言打扰。切完心脏后,王守平突然一拍额头。“他娘的,顺序搞错了,应该先弄炖菜的。”放下菜刀,王守平从一口黄铜盆里,捞出一只手掌。“比不得熊掌,却另有一番滋味。”“关键之处在于,这个唐崇死去的爹还是位地主,虽说落魄了,可这王八蛋别说种地,连锄头都没摸过。”“且从不抽旱烟,手掌比之大多数女人都要细腻。”言罢,王守平拿着手掌去了灶台。并非灶屋灶台,而是院墙下垒砌没多久的一口新灶台。先用炭火燎烧掉手掌上的绒毛、汗毛,等将表皮燎烧出焦黑来,便打一盆水,冷热掺杂,用菜刀刮去焦黑。再起锅添水,干净手掌冷水下锅,倒上一点米酒,加上葱姜八角花椒。接下来,祛除手掌血腥味后,再起锅添油。等油烧热,将手掌炸一下。最后的步骤,便是用冰糖炒出糖色,加上沸水,放入炸好的手掌,一干香料等,盖上锅盖,静待软烂。盐巴可不能急着放,否则肉会很老很柴。先大火熬煮沸腾,转而小火慢炖,让香料味彻底浸透手掌。最后起锅时再转大火收浓汤汁。朱九阴与齐庆疾等了快一个时辰,一桌酒菜终于做好。炖人掌,叫红烧人掌也行。爆炒脏片,凉拌肝,脾则用山药炖成了汤,特别香。还有满满一盆水煮肉片,看上去就火辣,最后还用热油烧着干辣椒段和花椒粒一泼,味道相当刺激。“两位前辈,请入座。”等一人一蛇于四方木桌两边落座后,王守平微笑着捧起酒坛,倒了满满三大碗清冽高粱酒。“来,两位前辈,走一个。”三只酒碗碰在一起,酒液摇晃。王守平与一人一蛇,俱是一饮而尽。“爽!”重重将酒碗砸在桌面,王守平一手筷子,一手大白馒头,狼吞虎咽。朱九阴:“什么味?”王守平:“很香,比什么猪肉羊肉牛肉狗肉,香上一百倍一千倍。”“保准前辈尝一口后,余生必将念念不忘。”齐庆疾:“动机!”“你的杀人动机,究竟是什么?我很想知道!”“唉~”王守平轻叹一口气,“说来话长。”朱九阴眉头微蹙:“你不想说?”王守平点点头,“确实……不想说。”“可我见两位前辈,如一粒蜉蝣见青天。”“我没有选择。”朱九阴:“那就说吧。”王守平一边吃着,一边开口道:“两位前辈当真生了两颗七窍玲珑心。”“衙署那么多差役,还有那么多所谓神探,也就只有两位前辈接近了真相。”“我娘……是妓~”王守平如是道。:()我一条蛇,教出一群魔头很合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