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国伏灵二十四年,二月十三。夜幕降临时,王守平出了屋。身形高大的男人不在穿着衙门那件深绿色袍服,而是换了一件黑袍。将长剑悬佩腰间,男人没有丝毫留恋出了家门。“萍儿,兄长很快便来陪你。”雾霭黑夜快速将男人身影吞没。与此同时,县衙大院。厢房内,朱九阴与齐庆疾面对着黄泉县县丞吴璨。“事情就这样。”齐庆疾将编造的故事讲给吴璨。面色白净,脑满肠肥的胖县丞端起茶盏浅酌一口,‘呸’的一声,吐出一片茶叶。“两位,你们或许不知,污蔑衙署捕头可是重罪,要仗八十,流三千里的!”“守平是本官一手提拔上来的,五年来兢兢业业,为了本县安宁,风里来雨里去,他之辛劳,本官看在眼里。”“我之心腹,岂会是那凶残暴虐的连环杀人案真凶?呵,简直滑天下之大稽,令本官想笑。”“我知道,两位是奔着县太爷那一万两……”忽然,急促脚步声由远而近,‘咣当’一声,房门被暴力踹开。一人一蛇回头看去,却是一位气喘如牛的捕快,是王守平下属。“张逊,你放肆!敢踹本官房门!”“大大大……大人,不……不好了,出大事了!”唤作张逊的青年也不顾气还没喘匀,急声道:“头……头儿,杀……杀人了!”“而且不止一个,我来……来之前,头儿已杀了七人!”噌的一声,吴璨从椅子上弹起,“你说王守平杀了七人?且还在继续杀?”齐庆疾语气漠然道:“王守平这是狗急跳墙了,县丞大人请下令吧,现在不是稳坐钓鱼台的时候。”“王守平武艺如何,想必你比我更清楚,多耽搁一刻钟,便是几条人命。”——二月十三,一更天。吴璨率领数十上百名差役,风风火火冲出衙署大院。为了避嫌,二十多名王守平下属被勒令待在县衙大院,没有吴璨命令,不得随意外出。一人一蛇亦如此。值房内,朱九阴与齐庆疾坐在椅子上,前者怔怔望着窗外无边夜色,后者则愣愣盯着摇曳烛火发呆。谁也没想到,连环杀人案的背后,会有那样的隐情。漫长黑夜,为了百姓安定,能睡一个好觉,领着下属认真巡视每一条街道,每一条小巷的王守平,竟会是杀人狂魔。光杀人也就罢了,还吃人。可这样的凶手,却有那般不堪回首的童年。“咚咚咚。”“两位神探大人,能进来吗?”齐庆疾回过神来,“进来吧。”几名捕快,全是王守平下属,看着一人一蛇,欲言又止。朱九阴:“想说什么就说吧,想问什么随便问。”几人神情复杂,估计怕是此时此刻,仍不愿相信,平日里豪爽仗义的头儿,会是那个将黄泉县搅得天翻地覆的恶魔。“神探大人,会不会……错了,头儿不可能会是凶手啊!”“对啊神探大人,头儿真的很好一个人,怎么可能杀那么多无辜百姓?!”“唉~”齐庆疾叹了一口气,将编造的故事,又原原本本讲给几人听。半真半假的故事,等讲完已是一更天末。几名捕快一言不发,值房内的气氛比外头的雾霭夜更令人感到压抑。“不对啊!”突然一人抬头看向朱九阴与齐庆疾。“什么不对?”一人一蛇疑惑道。那名捕快眉头紧锁道:“我曾与头儿醉过酒,问过他家里。”“头儿当时说,他爹在他很小的时候便自杀了。”“娘亲也因为肺痨咳血而死。”“家中田地被亲叔霸占。”“连妹妹也被叔叔婶婶杀死了!”朱九阴与齐庆疾对视一眼,皆从彼此眼中,看到了难以置信与惊愕。“你们几个,”朱九阴细长赤瞳扫过另外几人脸庞,“是否也知道?”另外几人神色茫然摇摇头。“只有一个可能。”齐庆疾看着朱九阴,沉声道:“酒后吐真言!”朱九阴眸光闪烁,心海掀起惊涛骇浪。难道自己被骗了?放过了一位残忍冷血嗜杀的真凶?恶魔?肺痨可是不治之症,且具有很强传染性,野妓馆再怎么贪婪,也绝无可能接纳一个肺痨女子。即使接纳了,可那些嫖客,又怎会冒着生命危险,就为了那一哆嗦?“你们几个,可知你们头儿家住何处?”“神探大人,是溪巷。”“不是问你现在的住处,而是以前的,十几二十年前。”几个人又是几脸茫然色。朱九阴头大:“你们不会连你们头儿,曾是土生土长的黄泉县人都不知道吧?!”几人摇摇头,“我们一直以为,头儿是外地人。”好个王守平,几乎骗了所有人。满嘴谎言,真不知哪些真哪些假。朱九阴甚至怀疑,连王守平这个名字,都是假的。“走!”一直保持沉默的齐庆疾,突然抓住朱九阴衣袖。“去哪儿?”齐庆疾力气很大,拉得朱九阴踉踉跄跄。“去鸦巷,祝家!”——雾霭沉沉的夜,并不似往日那样死寂。雾中长夜,多处燃烧着熊熊烈火,似恶魔于眼眶中跃动的猩红瞳孔。王守平将县丞一干人等当猴耍。追不上,根本追不上。只能任由男人挥舞长剑,收割着一条条鲜活性命。雾霭漆黑夜的祝家小院。灶房内,两碗猪肉大葱馅饺子出锅了,热气腾腾。用高粱杆制成的篦子上,还有大半篦未煮熟的,元宝状,得有一百来个,是少年给朱九阴与齐庆疾留得。端着两碗饺子来到正屋。一碗放在父亲灵牌前,另一碗则是娘亲。少年拉开抽屉,捻了三根香点燃。插入香炉后,看着袅袅升起的烟丝怔怔出神。也不知过去了多久,等少年转过身子,神色忽然一愣。齐庆疾坐在四方桌后,面无表情盯着少年。朱九阴则双手抱臂,倚靠着门框,同样盯着少年。“小哥儿,坐,我给你……讲个故事!”:()我一条蛇,教出一群魔头很合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