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真正意义上的掀翻。
触手将山岳连根拔起,卷着整片沼泽,像小孩摇晃糖果盒那般一阵狂摇。
林梢与池沼上下颠倒,玄黄倾覆。
灵境动荡,沼泽地动山摇,吐出了无数被困于幻境的生物。
大量异能者、普通人、怪物、小动物接连登出幻境,他们从美梦中惊醒,睁开眼就是这天昏地暗的恐怖景象。
乾坤倒转,风云变色,飞沙走石不断,竹叶簌簌飘落回旋。
整个世界以御君祁为中心旋转,狂暴的磁场如火山般喷薄而出,直冲霄汉。
这样的动静之下,江与临自然也脱离了幻境,和入梦来站在遥远的竹林外,看着眼前比幻境还要魔幻的一幕。
入梦来幸灾乐祸:“殿下生气了。”
江与临的回答非常直男:“不知道祂在气什么。”
入梦来诧异地看了江与临一眼。
这个人类连殿下为何生气都不知道,究竟用了什么手段,竟哄得神级怪物对他言听计从。
就凭他们年少时曾短暂地做过几个月同学吗?
只是与怪物漫长的一生相比,那几个月的时光不过弹指一挥间,又怎会产生如此深刻的牵绊,深到即便两个人都失去了那段记忆,还是能阴差阳错地重逢,再次成为挚友。
入梦来慢声道:“殿下生气,可能是恼怒你把祂当成了别人吧。”
他有意隐藏了御君祁就是齐玉的消息,表面上回答江与临的问题,实则是刻意强调御君祁与齐玉并非一人,故意把江与临的思路往歪了引。
入梦来转身看向江与临:“如果我是殿下,在见过幻境的过往以后,也会怀疑你是因为我像齐玉才和我做朋友。”
江与临:“他们确实很像,如果没关系的话,一个人类和一只怪物绝不应该这么像。”
入梦来劝道:“可你越认定他们有关系,殿下就生气,你不能把一块方形的石头硬塞进圆形的格子里,还一厢情愿地认为他们严丝合缝。”
江与临愣了愣。
入梦来说得有道理,无论齐玉究竟和御君祁有没有关系,都必须拿出实质性的证据去证明,光凭感觉远远不够。
人和狗猪也有相似之处,但要是仅凭这点相似就推断谁从前是猪是狗,那简直是荒谬。
在没有确凿证据的前提下,一切都只是推论。
江与临太着急了,也难怪御君祁会生气。
御君祁是一只占有欲和嫉妒心都很强的怪物,至今仍将慕容煊视为头号大敌,无差别地仇视所有和江与临关系好的生物,霸道横蛮地强占着‘最好’的那个位置。
祂生气是察觉到这个齐玉与江与临非同一般,隐隐威胁到祂的地位了。
江与临很快理解了怪物的逻辑,朝入梦来略一颔首:“谢谢,我知道祂为什么生气了。”
入梦来眨了眨圆圆的鹿眼,诱导道:“反正齐玉已经死了,以后还是少提为妙……再说灵境沼泽被掀翻这样,胸卡肯定也毁了,想看也没处看了。”
江与临轻叹一声。
自打方才在幻境中和齐玉接吻以后,以往总是一往无前,刀山火海也敢闯一闯的江与临,难得生出几分退缩之意。
他现在对进幻境这事也有点发怵。
要是进去以后只是重温‘胸卡的记忆’还好,那便跟投放电影似的,从头到尾看上一遍,知道曾经发生了什么也就罢了。
偏偏灵境沼泽本就是蛊惑人心、引人沉溺之境,会在胸卡不在的时间线编织出层层迷幻诱人身陷其中。
在幻境中,江与临意乱情迷,行事荒唐。
他吻了只怪物。
雄性怪物。
怪物的真实形态蓬勃如山岳,粗壮的触手柔软冰凉,上面遍布吸盘与疣状凸起,顶端有裂口,内里是密密麻麻的尖锐毒牙,形状诡异恐怖,与人类的审美格格不入。
虽然是在幻境中、虽然那怪物有着完美的人类拟态、虽然江与临能找出无数条理由和借口,可是清醒过后,他骗得了千万人,却骗不过自己。
他十分清楚自己吻了什么东西。
是一只怪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