穷苦百姓多数种地,靠天吃饭。种地是体力活,女儿干不来,还得儿子。
抛开延续烟火这一篇不说,若朝廷逼得百姓卖丁男,京城恐怕也离乱不远了。
京城生乱,朝廷必然派兵镇压,到时候消耗的军费分摊到税赋之中,再次压在百姓头上,然后再乱再镇压再消耗军费……循环往复。
前明就是这样没的。
三阿哥博览群书,又在户部行走,想通这一点并不难。可想得越通,心里就越害怕,他在户部正在办的差事,就是在逼百姓造反。
万一官逼民反,闹出动静来,别说晋封,恐怕还要受到牵连。
“四弟,跑了一上午,找个地方歇歇吧。”三阿哥又累又怕,却没忘了此行目的。
秋风乍起,却见三阿哥脑门上全是汗,四阿哥感觉差不多了,带着三阿哥打道回府。
没想到在半路遇见了他的小福晋。
围场附近那块地早已经开过荒,地也翻了,肥也撒了,只等明年耕种,她这时候过来做什么?
“印四——”姜舒月坐在牛车上招手,跟他打招呼。
车后少年轻轻夹了一下马腹,骏马奔驰起来,少年的袍角被秋风撩起一边,好似离弦的箭。
自己跟他打招呼,他怎么还加速了?
姜舒月以为对方有急事,没时间说话,失望地转头朝前看。
就在骏马与牛车擦肩的时候,少年忽然勒住缰绳,骏马扬起前蹄,嘶鸣一声才落下。
跟在少年身后的几匹马齐齐急刹车,差点叠在一起。
“老四你怎么骑马呢?”要不是三阿哥眼疾手快死死勒住缰绳,连人带马就怼到四阿哥马屁股上了。
四阿哥没理三阿哥,眼睛只盯着姜舒月:“外头乱,怎么跑出来了?”
旱灾持续,京城附近还算好的,河北、山东、河南受灾严重,再加上朝廷加收秋粮,短短一个月已经有灾民涌向京城。
山里也有了棚民的踪影,并不太平。
姜舒月也知道山里不安全,所以她这次出来请了左庄头赶车,还带上了立夏和小满两个“保镖”丫鬟,车后跟着左宝树、田文、田武等五六个青壮,没什么可担心的。
“听说山里住了不少棚民,我想过去看看。”田庄里的土地有人耕种,若加上围场附近的那五十亩,就显得人手不足了,姜舒月也是没办法,才想出吸收棚民做佃户的主意。
天太旱,冬小麦无法正常播种,只能等到明年改种玉米。
眼下农闲,围场附近那五十亩地开荒,可以让田庄里的佃户们临时帮忙。
等到农忙的时候,就是出钱雇人,十里八村恐怕都招不到人。
姜舒月就算有通天的本事,也没办法一个人种五十亩地。
正在发愁的时候,有零星灾民到田庄乞讨。左庄头领着村里的青壮驱赶,田文田武兄弟俩却在灾民中认出了老家的族弟,当场抱头痛哭。
田家人并不是雾隐山的土著,也曾经是从外乡逃难过来的灾民,流落到雾隐山成了棚民。
当时这个田庄的东家心善,见山里的棚民不多,便全都收留下来,租给他们田地。
庄里好几家佃户,与田家一家,都曾经是棚民。
被东家收留之后,一直老实本分种地,再没出过雾隐山。
打瞌睡有人来送枕头,姜舒月照葫芦画瓢欣然收留了逃难的田家人。
雾隐山田庄青壮不少,但家中人口都不多,再加上这个时代种地纯靠人力,能够耕种的土地有限。
基本每家一到两个壮劳力,种上十几亩地都算是好的庄稼把式了。
而围场的地,离田庄不算近,每天在路上要消耗不少力气,临时打短工还行,让田庄里的佃户租种并不现实。
所以姜舒月萌生出一个念头,能不能在围场附近建一个小田庄。
只有五十亩地的迷你田庄。
每十亩地租给一家耕种,大约需要五家人,相当于雾隐山田庄的三分之一。
姜舒月记得印四把耕地划出来的时候,好像说过这处皇家围场不常用,多占几亩地也没关系。
当时她还打算种高粱酿酒来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