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告诉自己这是通感在作祟,眼下蝗虫大军压境,无论如何她都不能退。
她退了,北方的最后一块阵地,也是最重要的一块高产粮食的阵地将丢失。
这块阵地一旦失守,粮价必然飞涨,百姓将迎来一场大。饥。荒。
“粮食不能留给蝗虫,即便损失一些,也要提前收割。”这是接到消息之后,姜舒月对四爷说的第一句话。
四爷连夜写奏折,派人递进宫,还专门找人去通知太子,请太子监督抢收皇庄里的粮食。
之后盘点人手,分兵几路去参与合作经营的人家报信,抢收私人田庄里的粮食。
四爷部署抢收,姜舒月则安排抗蝗。
古代没有杀虫剂,没有无人机,却也有几种除虫的法子。
比如人工扑杀法。此法主要靠人用布罩或者细密的渔网套住小部分蝗虫,进行拍打、掩埋,以此灭虫。
又如火烧法。利用蝗虫的趋光性,在夜间点起篝火,进行焚烧。
还有大名鼎鼎的垦荒治蝗法,即边开垦,边杀死蝗虫卵的办法,防患于未然。
第三个方法便是四爷之前安排下去的治理,有效减少了这次蝗灾的规模。
但人力毕竟有限,又没有得到朝廷的全力支持,再加上百姓迷信,认为蝗灾是上天降下的惩罚,宁可求神拜佛,或请人做法事,也不敢轻易挖虫卵。
历史上,从战国到清末,华厦大地平均每五年经历一次蝗灾,康熙朝也不例外。
几乎穷尽了封建王朝的所有智慧,无数次突破信仰,最后收效甚微。
在蝗灾泛滥的年代,上到皇帝下到百姓,全都抱着一种“得之我幸,失之我命”的态度。
无奈又疲惫。
来不及等朝廷动作,姜舒月叫来雾隐山的旧班底,把人分成两部分。一部人就近收购麦秸,围着她所在的田庄高高堆起,越多越好。另一部分去买食用油,在田庄外支起几口大铁锅,准备好各种佐料,同时免费将食用油和佐料分发给周围田庄的百姓,并告知蚂蚱菜的简易版做法。
就在食用油和佐料堪堪发完的时候,蝗虫大军到了。
姜舒月命人点燃田庄周围的麦秸堆,顿时火光冲天,将蝗虫主力军吸引到此,能火烧的火烧,能捕捉的捕捉。
人工捕捉之法,古已有之,不用另找工具,每个农户手里或多或少都有一两样。
将捕获的蝗虫过水,直接下油锅,出锅之后撒上佐料就是一道好菜。
人民群众迷信吗,肯定迷信,但再迷信的人民群众也经不住油炸菜的诱惑。
没办法,日子太苦,肚里没有油水。
什么蝗神,什么天罚,还不是因为他们买不起油和佐料吗。
现在什么都有了,只差菜了。
蝗虫飞来的时候,声势浩大,遇火折损近半,又有一部分成了人民群众的盘中餐,却仍有漏网之鱼。
说来也奇怪,侥幸避过火墙和油锅的那些,只是绕着姜舒月所在的田庄飞,并没有任何北上的迹象,仿佛在集体畏惧着什么。
此时的田庄,除去全副武装外出捕捉,和油炸蚂蚱的侍卫,所有人都避进屋中,听着蝗虫过境时撞击在窗户和门板上的轻微却细密的砰砰声。
仿佛正在经历一场疾风骤雨。
“王爷,蝗虫把田庄围了,迟迟不肯散去。”长命站在廊檐下抖掉一身虫灰,走进厅堂禀报。
蝗灾时常有,被蝗虫围困还是第一次听说,四爷微微蹙眉。
想起那个噩梦,姜舒月提议出去看看,四爷同意了。
蝗虫是黄昏时分来的,此时已近子时,按理说扑进火堆的烧死了,被人工捕捉的下了油锅,幸免于难的应该继续北上才对。
但虫群没有,因为巨大的嗡名声就在头顶盘旋。
十五月圆,借着皎洁的月光可以看见一大片黑影在飞快移动,聚集,凝结,好似深蓝色的夜空忽然多出一把黑色宝剑。
与此同时,姜舒月膝盖一软,差点摔倒。
心跳如擂鼓,天灵盖发麻,姜舒月瞬间想通,虫群围困田庄,目标应该是自己。
虫群在她眼中是虫群,而她在虫群眼中并不是人,而是一株巨大的,美味的,可以食用的植物。
是地面不知多少植物凝聚而成的美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