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长郁暗恼,都怪闻人征那个家伙,把他丢在一个陌生的地方就不管不顾了,害得他如今被人欺负。
闻人极听到他开口愣了一下,没料到他声音还挺好听的,嗓音清澈,只是声调有些南方人的软糯,就是凶起来也像撒娇一样。
“你要如何不客气?”
他哼笑了一声,一把掀起床上层层堆叠的纱幔。
空气仿佛凝滞了,他抓着纱幔的手也僵住了,愣愣地看着坐在床上的人。
乌发如云,目若点漆,漂亮到令人目眩神迷。
闻人极只觉得耳畔一阵阵嗡鸣,害他听不见面色羞红的美人在说什么。
目光在那片雪色的肌肤、殷红的唇上流转,看那美人水目盈盈,眼尾沾了桃瓣似的泛红。
直到一盏冷茶浇了他一脸,成了只落汤鸡,闻人极才恍然回过神来。
“你这登徒浪子,还不快滚!”
陆长郁骂了几句,气得身子细微地抖动,雪白的胸脯也轻颤,咬着一口银牙,恨极了。
以往都是他当浪子,没想到如今是他被人给浪了。
闻人极脾气暴躁,原本想阻拦他进屋的下人看他那么狼狈,冷茶浇了一头,一身猎猎红衣上全是破碎的茶叶和一片深色的水渍,当即脸色一变。
“公子……”他实在怕闻人极发火,伤到了那位柔弱的陆公子。
正想着等会要怎么拼死阻止,却见他神情呆滞,被茶水浇懵了似的。
低声道了声歉,然后就真的转身走了。神情恍惚,仿佛被妖精勾走了魂一样。
闻人修诚听闻此事,便亲自来了一趟。
“郁郎,阿极年纪小不懂事,冒犯了你,我代他向你道歉。”都说长兄如父,弟弟办错事,闻人修诚认为自己也要担责。
更何况他如今是府上的当家,陆长郁是客,他就更该来了。
其实以闻人修诚的身份,本不必如此对待他,但一来是他责任心太重事事都要放在心上,性子使然,二来,他也想多见见郁郎。
只怕娇娇在府上受了什么委屈。
陆长郁此时已经沐浴完毕,换了一身青色薄衣衫,同色的腰带将腰身细细勾勒,细嫩的腕子搭在红木桌上,更衬得手腕伶仃、指若削葱根。
听到闻人修诚道歉,抿着唇不回应,态度极为排斥。
好半晌才道:“原来刚刚那人也是府上的公子,怪不得可以进我的屋子,这屋是你们家的,你们自然可以随意出入。”
细白的手指下意识扣紧了桌角,指尖被硌得充血,手背绷直。
说罢便撇过头不看他,只是说话含酸带刺,话里话外都是抱怨,眼底甚至有几分怨恨。
闻人修诚心细,一下子就看出他内心的惶恐和不安,说来也是,一下子来到离家这么远的地方,身边也无一个亲人,会不安也是应该的。
就如同被人拐回家的可爱猫儿,头一段时间肯定是不适应的。
但若只是口头上的安慰,肯定是没有用的,郁郎还会继续排斥他,不肯让他亲近半分。
闻人修诚敛眉思索了一会儿,想着大抵要让他将自己视为同类,才能叫可爱的猫儿不挠他。
思及此,他眉头一松,“郁郎的茶水凉了,我帮你换一杯吧。”
他端起桌上的茶壶,为陆长郁倒了一杯新茶。他本着一身暗绿广袖长衫,手臂一身,袖子就滑落到小臂中间。
修长的手臂上,有一点很显眼的红痣,暗淡到几乎偏向褐色了。
陆长郁惊讶道:“你是哥儿?”
他有些意外地打量了一下对面这人,接近而立之年,并不比闻人征瘦弱几分,一身暗绿衣衫显得气质颇为儒雅,眉眼也很稳重,更别说还位极人臣。
这样的人,怎么会是哥儿?
不是没有哥儿入朝为官或者从军的,但由于体质问题,再加上许多人瞧不上他们,因此哥儿很难身居高位。
因为过于惊诧,陆长郁都顾不上生气了,对闻人修诚也没那么排斥了。
他对哥儿有喜爱之情,就算闻人修诚样貌不那么合他心意,却也觉得他顺眼了许多。
闻人修诚叹了口气,说道:“你也不相信吧?我的同僚们也不相信我能当上丞相,因此总是刻意针对我,处处使绊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