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要我死。”
那双绿色的眼睛、那双被血液染红的眼睛,只有执着和坚定,没有一点点动摇。
那撒亚在他的眼睛里看到自己的倒影。
不是尊贵、高高在上受万人敬仰的皇太子。只是一个被野心吞噬的、虚弱而狼狈、孤魂野鬼似的野心家。
俊美的容貌、华丽的金色长发下,是一个傲慢的灵魂。
他早就放弃了对少年的那份爱,所以如今连一句“我爱你”都说不出口。
那撒亚甚至有些羡慕,萨罗什么都没有,所以可以这样轻易果决地说出“就算要我死”。而他呢?他做不到,他的生命里有太多太多重要的事情了,皇太子的职责、对权利的野心、对少年的爱……
他有太多的选择,也早就做出了选择。
现在再犹豫又有什么意义?他早就不配了。
“放他们走吧。”他丢下手里的枪,忽然觉得一阵无力。
看着陆长郁惊讶的目光,那撒亚脸上努力扯出一抹笑,就像他曾经那样温和的笑着,因为这会是他们最后一面,他还是想给自己喜欢的少年留下一个好印象。
“跑吧,我最擅长逃跑的小猫,像小鸟一样欢快地起舞吧,起飞吧。”
黑发的小猫从他身边逃走了两次,而这一次,是那撒亚亲手放走了他。
*
他们乘上了前往另一颗星球的飞船,直到踏进宇宙的时候,那撒亚派来的追兵才姗姗来迟。
不过由于那撒亚刻意放水,萨罗毫发无损就避开了士兵的攻击。
浩瀚无垠的宇宙里有着很多奇怪的生命,在逃窜的过程中,陆长郁看到了很多奇妙的存在。
比如一颗有自我意识的星球,在他们踏上土地的一瞬间,就开出满地的鲜花来迎接他们的到来。
他们在那里停留了几天,直到萨罗发现星球一直在偷摸着给陆长郁告白,想挖墙脚的时候,他毅然决然带着陆长郁离开了,还顺便放了把火给这颗星球烧成了秃头。
但陆长郁印象最深的是他遇到的一条人鱼,那熠熠生辉的鱼尾,仿佛在发光一样,让他想起了自己的精神体。
因为与精神体分开太远,加上他本来就有心疾,隔三差五就要犯病。
很痛苦,但萨罗会抱着他,小心地用舌头舔他的胸口。这样胸膛就不会太痛了。
又一次犯病时,萨罗捏住他颤抖的雪白指尖,轻轻吻着。
从医疗箱里翻出止痛药就要喂给他,肢体交缠,唇贴着唇,舌尖也纠缠在一起,连呼出的气体都好像甜蜜蜜的。
药效开始发作后,他推开萨罗的胸膛。
“你是不是早就恢复记忆了?”
“什么记忆?”
萨罗的眼神很真挚,看起来似乎真的没有恢复记忆。
“被抹掉的记忆是无法恢复的。”
“那你为什么要救我,还为了我…弄伤眼睛?”陆长郁伸手抚上他的右眼,那里被纱布蒙着,只能等找到义眼才能恢复视力。
“因为我有更优先级的命令要遵守。”萨罗笑着抓住他的手掌,在已经淡去的青紫针孔上轻轻揉了揉。
“我要保护你。”
“这是刻在我灵魂里的命令,就是再失忆两次、三次、无数次,都忘不了。”
“从我看到你的第一眼里,这道程序就已经开始运行。”
在无垠的宇宙里,两人流浪了大约三个月,每天睁开眼睛,就是窗外黑漆漆的宇宙,偶尔会有一些追兵,可能是皇室派来的,也可能是白街的人。
但少年并不觉得孤单或惶恐。
因为他的世界里不再是一个人了。其实仔细想想,他想要的一切不都已经得到了吗?
好好活着,最好再有一个家。
在萨罗身边,他就有了家。这样就已经足够了,至于他的病,其实他已经不太在乎了。
不过萨罗看起来似乎不太满足的样子,经常皱着眉头,低喃着什么要找到萨姆医生,念得陆长郁头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