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润芝拉开方许的双手,说要将这段视频放到网上,曝光他的丑事,让他永远都不敢卖假包——反正他有钱,可以再去整一次容。除非,方许把骗她们的钱都还给她们。
汪鑫作势要将视频发上网,还当着方许的面编辑文案,嘴里说着“马上就好喽,这是你最后的机会”。
而肖润芝则一次又一次拦在方许面前,还说知道方许为什么整容,是为了逃避奢侈品工匠的案子。不给钱就举报他,让他去坐牢!
方许个子比她们高一截,力气也大,肾上腺素爆表,狂怒的情绪成了暴力的助兴剂。他一把捏住肖润芝的脸,将她推倒在地。
汪鑫尖叫着要跑,却被方许拽回来抢走手机。
三人扭打在一起。
而在整个过程里,肖润芝和汪鑫犯了几个非常严重的错误:她们以为二对一胜算很大;她们觉得这点行为不至于闹大,最多就是多几道皮外伤;她们不知道方许在过去二十几年中经历了什么,就贸然打开‘火药库’的大门,还在门口玩火庆祝。
就因为两方对同一件事的判断有偏差,一方不懂得点到即止,另一方则在一念之间,释放出心里的魔鬼。
就像是许多冲动杀人的案件,旁观者的解说往往是“就因为几句口角”,网友们则会说“就是心理变态”“就这几句话也不至于杀人啊”。
事实上在这几句话之前,也许已经堆叠了二十年的不甘和扭曲,而说这几句话的人,就成了承受所有痛苦的具体对象。
直到肖润芝和汪鑫倒在地上,方许看着两人的尸体,这才逐渐安静下来。
他先是慌乱,意识到自己杀了人,随即就想逃避,命令自己尽快思考对策。
“我知道雕塑不能留在现场,雕塑和茶杯上面有我的指纹。我一定要清理现场,伪装成入室抢劫的模样,这会更容易骗过警方。那段时间这类案件发生过好几次,警方会很容易被误导。”
民警说:“所以你就选择拿走最值钱的包,还有一些18k金首饰。‘凶器’就被你装在其中一个包里。”
民警拿出一份鉴定结果,几个包他们都进行过小范围的拆解化验,虽然包的内部用特殊药水清洗过,却还是在缝合线的里层采集到一点血迹,说明这个包就是装雕塑的那个。
民警问方许,为什么不销毁包和雕塑?
方许说:“因为我第二天清晨去那边找过东西,这件事被警方知道了。那个时候我不敢做任何引起注意的举动,再说那些包不是那么容易销毁的,用火烧一定会引起警报,丢掉也不保险,藏在自己家里,万一警察来搜查呢?让它们‘消失’的最好办法,就是寄回国,而且用的是顾澎的身份,谁都不会怀疑——正好将雕塑一起寄回去。”
“你为什么要将雕塑送给顾澎?”
“那你就要先问他,为什么要出卖我的隐私给肖润芝。”
“就因为这样,你选择将这个雷埋在顾澎那儿?”
“其实我当时根本没有想好该怎么做,我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就是报复他,让他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说实话我一开始还真有点舍不得,那是我那几年最好的作品。我舍不得毁掉它,也舍不得将它送给顾澎。可后来我想,将艺术品作为凶器送给始作俑者,这也是一种行为艺术啊。等几年后这个案子尘埃落定,我再将这个故事进行艺术加工,送去出版公司,一定会在圈子里引起轰动。”
“天网恢恢,你没想到案子会移交到国内,两国警方会合作。”
“是啊,法律规定先属地再属人。我在境外杀人,就算我是中国籍,国内警方没有境外侦查权,管不了这么宽。而且F国警方和官员很容易收买。我计算过了,在大多数情况下我的计划都能成功,我错就错在没有计算这种小概率事件。”
“你倒是很懂法。知法犯法。”
方许没有接话。
过了好一会儿,方许再度开口:“我是杀了人,这是重罪。可除了杀人之外,这世界上还有很多是法律没规定的‘罪’。因为那些人性上的罪恶,我从来没有得到过尊重。那些侮辱、欺骗、嘲笑,就是因为无法纳入法律,才会被人拿来肆意释放。我夺走的是她们的生命,她们践踏的是我的尊严。在我看来,这两件事分量相当。”
身为执法人员,民警自然不能认同方许的话。
当然民警也见过不少类似的案件,往往是双方各让一步,都少说一句,令对方感受到体谅、尊重,矛盾很快就能迎刃而解。
如果肖润芝和汪鑫能早就预见到那些话带来的后果,如果她们能窥探到方许心里的压抑,相信她们一定不会这么做。
……
傅明裕看了几遍方许的供述录像。
组内其他人都松一口气,想着如何庆祝,傅明裕却比之前更为纠结,好像有什么事情困扰住他。
方许的“行为艺术”似乎已经为后面的行为做出解释。